是啊,普通人生下言巫,這也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了快二十年的謎題。
身為普通人的樂正瀠和顧崢,為何會生下,擁有了最純淨言巫之力的她呢?
“關於這一點,我也不清楚。”謫言低頭,看著歪頭耷腦的綠鴰,輕聲道:“唯一可以肯定告訴你的就是,我是這四方大陸上,最後一個言巫了。”
最後一個啊……
顧清琬聽到這裡,心裡的震驚已經平複了許多,她看著謫言,不解道:“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謫言抬頭,麵上露出少有的認真肅穆道:“你一貫聰慧,事到如今,還猜不到嗎?”
顧清琬麵露猶疑道:“你……指什麼?”
“所有事。”謫言凝眉道:“你上朝諫言之後,重改巫律以及巫族釋除奴籍的事。”
轟—!
又是一道驚雷炸在了顧清琬的頭頂。
且,這道不比得知謫言身份那道要弱。
是啊,事情發生的也太過順利了吧?師傅常跟她說,百年來,諸多皇族巫族中人,為了幫助巫族從奴隸的身份中擺脫出來,付出了甚至可以說是一生的精力,卻也沒有能夠做到。
她以為巫屍禍亂的契機把握得好,謫言斡旋諸國的成果自然就能促成重改巫律的事成,但聽她這麼一說,事情,確實順利地有些過了。
“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顧清琬驚訝地雙手拍住書桌上問著謫言,綠鴰被驚得飛起,滿屋驚慌的情緒。
“我也隻是猜測。”謫言搖頭道:“要具體說哪兒不對,那應該是從穗馨坊的巫舞開始吧。”
巫舞?那支暴雨洪荒?
“那有什麼問題?趙氏看了那支巫舞後,也讚同了巫族的功績……”顧清琬說道這兒頓住,她慢慢直起身體,看著眼前端坐書桌前,卻散發著一臉暗沉氣息的謫言。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她。
消沉、低落,好似對任何事都不再保有希望了。
“巫族……可以有功績,可是,不應該被提起。”顧清琬直愣愣站著,她聽著謫言空靈的語音,腦海裡紛繁雜亂,讓她整個人充滿了不安,和無措。
“這都是你的猜測。”她對謫言說道。
她試圖用這句話,平複自己紛亂的心,消弭心間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恐懼。其實,她最想做的,是消弭謫言周身散發的這股子無望的暗沉。
“我也希望,這隻是我的猜測。”謫言說到這兒,也站了起來,她走到窗戶前,推門朝遠處望去,目光所及之處,是巍峨的皇宮所在。
“昨兒楚帝身邊的護衛,被人給傷了。”謫言道:“我隨甜甜過去時,看到了,那傷口,是顧家修煉‘禦邪譜’的人的手筆,另外一道傷口,我不熟悉,但也可以確定,是個武力值一點兒也不弱的馭巫軍。”
“你的意思是,彆苑裡除了楚帝,其餘三國,都聯了手了?”顧清琬的嗓子下,是竭力壓下的顫抖。
她按著謫言分析的話得出了結論,卻不願意相信,在朝堂上,同意了重改巫律的雁國和儒門,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做!
“八九不離十。”謫言說完,自嘲一笑道:“我倒忘了,我師傅會同意巫律重改,本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他和你爺爺一樣,一貫重儒道,輕巫道,我早該想到,他不會這麼輕易同意的。”
而且,在臨都製造那樣大規模的箭雨,事前不可能一點兒跡象也未曾表露,若非多方合作,想要在臨都行凶,根本不容易。
雁國出器具,蕭國出人手,雲國負責斷後。至於東國和楚國,他們在這個陰謀裡,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呢?
“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顧清琬拔高聲音道。
她越是聽謫言分析,就越是害怕,害怕這所有的事件如謫言所說,是一個巨大的陰謀,皇族和儒門的同意,不過是一次權宜,不過是為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殺之招!
可是……
可是,她為什麼說的像真的一樣啊?
她是言巫啊,她是終日為了巫族奔走忙碌的林謫言,她的親姐姐啊!她是最希望巫族能夠安順穩定的人呐?
她怎麼可能,做這些錐心的猜測啊!
“你說啊,這都是你猜的。”顧清琬都快急哭了,她看著沉默的謫言,心裡越發慌亂:“姐姐,他們都達成共識了嗎?楚帝,東皇,還有……小荻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