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是我一定要走的。”謫言抬頭看著他,平靜道:“儒門有儒門的難處,我理解您的任何決定,我隻是不能接受世道加諸在巫族身上的不公。”
她若袖手不管,巫族的事兒,再無旁人可管。巫律一定,無論是消除他們體內的靈力也好,還是圈禁他們也好。等待他們的最終結局,都是亡族。
人亡儘,族亡矣。
讓她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五國三儒……不,或許說,讓他們死在這歲月既定的殘酷規則裡,她於心不忍!於心不忍!
“你還不明白嗎?!你會死!”陌雲瀾見她如此固執,大怒道:“這天下容得下巫族,也容不下你這樣逆天的存在!”
巫族的消亡,不過是時間問題。朝代更迭,歲月流逝,所有的人和事,都會慢慢消弭在流逝的時光裡。
這一點,亙古不變。
隻是,若可以用她的死,換得巫族二十年,或是十年的生機,那麼,她認為值得。
“每個人都是會死的,這無可規避。”謫言再度輕笑著對陌雲瀾道:“陌先生,這是萬物最終的結局,謫言不懼。”
…………
將陌雲瀾氣走之後,謫言出了驛站,便百無聊賴在街上晃蕩著朝品安居走。
謫言在計劃阻止巫族通報這件事兒時,便瞞著林鳳凰,將手中林家的諸多產業,移交給了林家的掌事們全權打理。
如今顧清琬被海棠帶走了,弟妹也被師長勒令不許見她,龍昔昭又因彎彎的到來而整日待在衡陽王府。
到底如她所願,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呢。
她拎著食盒,突然就在大街上停了腳步。來來往往的行人越過她的身邊,周圍房屋被日光曬出的光暈在她眼中盤旋,化成了瑰麗的色彩,好似迷惑了她所有的感官。
那一刹那,她覺得躋身天地間的自己,又回到了幼年被人丟棄在雪山中的景象。
白茫茫的大地,睜開眼,隻有她一個人……
“林家主……”
是誰?是誰的聲音?誰在喚我?你們不是都丟下我了嗎?
她迷迷糊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模糊的輪廓,慢慢在她眼中變得清晰了起來。
“你……站在這兒乾嘛?”清朗的聲音也好似成為空曠雪地裡的唯一聲響躥入了她的腦海,讓她瞬間卸了心房,變得脆弱不安了起來。
那抹不安,衝上了心房,讓她的眼眶一熱。
“楚帝啊,你怎麼會在這兒。”她緩緩開口,對方卻怔愣在了的視線裡。
“言……林家主……你,你怎麼哭了?”
李漠語氣遲疑焦急,眉宇間些微不安的模樣讓謫言慢慢恢複了神智。
她衝他輕淺一笑,伸手抹開眼角淚水的同時,便微微抬頭看著空中散發著炙熱溫度的太陽道:“太陽給曬的。”
撒謊,根本就不是太陽曬的!
自打那日她在彆苑說出不讓他叫她名字的話後,他便派人暗中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了。她身邊盯梢的太多,但也同時給了他便利。否則,憑著兕心的耳朵和她的警覺,他想知悉她的舉動,還是不容易的。
當然,今日在這兒遇見她,真的隻能算是巧合了。
他入臨都雖有些時日了,但還從未好好逛過,今日月子安軒轅睿便約了他去好生領略一下,這中規中矩,肅穆斐然,卻又不失俊秀典雅的臨都景致。
一行人下了城郊的山,剛坐到品安居的雅室內點好飯菜,便看見她拎著個食盒站在大街上發起了呆。
他擔心她,於是便尋了個借口,溜出來找她了。他看著她手中的食盒挺大的,便趁她不注意拉到了自己的手中。
“還是我自己拿吧。”謫言回過神來就要去接,李漠一個側身讓開了。
謫言看著他的背影,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氣悶。先前不是急著跟她劃清界限麼?怎麼才一天的功夫,他就又這樣了呢?
還真是一點兒都看不懂他呢!謫言罕見地肅著張臉,跟在他身後入了品安居。進了門她被才驚覺,自己顧著跟他生氣,先前從驛站出來生出的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好像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