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盤腿坐下,麵無表情聽謫言繼續道:“我有千萬個理由殺你殺江堯,但是我退後一萬步,我沒這個本事救她。”
靈力渙散,血脈受損,一臉的病態,連說話都沒什麼勁兒,蒼白的麵色看著,確實不像是能救活人命的樣子。
慕容荿沒有開口,房內陷入了靜謐。門上的破洞將冷風不斷灌入,地龍的熱度與冷風相融,在房內的地板上,漸漸起了層層的細霧。
隔著煙霧,謫言再難看到慕容荿麵上,再有其他的表情。
“林謫言,若是有人對你說,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樣子也是擺明了不會扔下你的樣子,但是,她轉頭問都不問你一聲,就替你死了。扔下你一個人,你會怎麼辦?”
助力慕容荿,禍亂四方大陸,為萬千人所憎。但她與慕容荿彼此間,卻是這份不可或缺的聯係。謫言看了眼被霧氣環繞的屍首,緩緩開口道:“我不是你,不會讓珍惜我的人,輕易死去。也不會,讓他替我去死。若真有一人珍愛我的生命甚於他的生命,而我,又恰恰不能沒有他,那麼,我會選擇和他一起去死。”
生不同衾死同穴。
李漠死掉那時,這種想法在她腦海一直盤旋不散。
“一起去死啊……”慕容荿的聲音隔著煙霧傳了過來,謫言聽到了聲音裡的歎息,心中一凜。
待細細瞧他看去,卻見他的麵上,再度出現了那抹不羈和恣意。
“一個下人而已,怎值得我為她去死。”慕容荿言罷,又倒了杯茶飲儘後問道:“軒轅業他把江堯的屍體送來你樂島乾什麼?”
“晶城一役後,我一直想親手殺了她。”謫言說道:“陛下知道這件事兒才把屍體送過來的。”
“做人情啊。”慕容荿扯唇笑道:“你準備怎麼處置她的屍首?”
她要殺的是活人又不是屍首,能怎麼處理?
“一具屍首而已,挖個坑給埋了吧。”她道。
慕容荿點點頭,而後起身指江堯的屍首,對謫言道:“那麻煩你了。”
謫言沒理會他這句話,兕心見他就那麼輕易往屋外走去,立刻又露出了戒備的狀態。
“嗖—!”
淩空一件物什破風而來,兕心用水袖接過放在地上一看,是一隻布料貴重,色澤華美的算囊。
“林謫言,這東西便宜你了。”
門外,傳來了慕容荿的聲音。
兕心追出去,門外拳腳兵刃的聲音跟著響了一陣後,她才回來。同時跟過來的還有碧蘿和清婉。
“被暗衛卸淨了靈力,帶走了。”兕心碧蘿忙著將江堯的屍首往外抬,顧清琬走過來坐到謫言的床沿,給她掖緊了被子後方注意到地上的算囊。
她撿起來打開,裡頭是一枚金豹為身的印章,還有兩枚圓形的銅器令牌。
“蕭國的兵符和國庫的令牌。”清琬驚訝道:“這……”
謫言接過那個東西,對顧清琬道:“這東西招眼,你什麼也沒有看到。”
蕭國也已亡了,這剩餘的蕭國二十萬兵力,無論落在誰的手中,都一定會引起紛爭。就讓他們在度藍山悄無聲息地活著吧,這國庫裡的東西,誰愛拿,誰便拿去吧。
顧清琬點點頭,那邊兕心帶著人過來收拾破損的房屋了。
“主子,咱們挪裡麵去吧。”兕心剛開口,謫言便伸手阻了她的動作道:“江堯的屍首燒了,骨灰裝盒,給慕容荻送過去。”
兕心有些不解,顧清琬卻猜到了慕容荿死後,屍首會交給慕容荻。謫言這麼做,也是為了圓慕容荿生前一個執念。
“生不同衾死同穴。”顧清琬輕聲念道:“這是悲事,也是幸事。對慕容荿來說,這應該算是人事。”
像人那樣,在世間,可有所享之事。
不論,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