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靜靜聽著蘭妃的“夢囈”,並不認為阿九還活著,這麼多年過去了,如果活著,怎麼還不曾見麵?蕭玄鈺和蘭妃一樣,都是沉浸在過去無法自拔的人。
皇上愛上蘭妃,注定會一場劫數。如果哪天誰愛上蕭玄鈺也是一樣,他心底藏著一個死去的人,如何能讓旁人走近?
說起死去的人,無雙就想起香芸,曾經覺得那個女子深埋蕭君奕心底,自己怎麼也比不過一個死人。可是如今那死人活了過來,她同樣惶恐不安,她沒有蘭妃說的那種自信、也不夠超然,她會擔心、會怕蕭君奕和香芸出入成雙,會怕自己徹徹底底成了局外人。
雖然,或許蕭君奕對她好,僅僅因為她像香芸,可是,事以至此,她早已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的全部屬於他了。
說出來,蘭妃心裡也舒服多了,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向這個小丫頭袒露心聲,或許僅僅隻因為她和阿九年歲差不多,讓她心生喜愛和親昵。
蘭妃再度睡下,無雙給她蓋好被子,出了寢殿,天有些暗沉,宮內的大臣們也陸續都要出宮了。
無雙走出琉璃宮,到上回偶遇蕭玄鈺的地方,那個亭子裡常年擺放著一張琴。
她抬步走了過去,坐下,微微吸了口氣,白淨的手指輕輕劃過琴弦,曼妙的曲調自指尖傾瀉而出。
已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了,四周的芍藥花開得正好,可是,綻放過後就是凋零,蕭君奕,你再不回來芍藥花都要謝了,春天也要過去了。
出征在外,已快一個月了,她卻感覺有一年那麼漫長。
風輕輕拂過,垂在肩頭的長發也輕輕拂動,無雙緩緩彈著琴,演奏出極致纏綿婉轉的調子,她曾以為自己彈不了這種風格,可是,當一個人心中充滿愛充滿柔情的時候,周遭的一切也跟著美好柔和起來。
再一抬頭,不知何時,蕭玄鈺來了,他一襲正紅官服,坐在輪椅上,靜靜的看著她。
無雙揚嘴輕笑,繼續撥弄著琴弦,此時此刻,他就是她的知音人。
琴曲一直沒有停過,蕭玄鈺遙遙看著她,一直覺得她撫琴專注的樣子最美,可剛剛她抬眸衝他嫣然一笑,他承認自己沉淪了,她衝他笑,那感覺無法形容,比看儘百花開還要令他開心、舒心。
她穿著宮女最簡單的綠裙子,長及腳踝,此刻,在風中,薄薄的裙子隨風輕擺,好一番賞心悅目的綠意。
在他心底,不管她哪個樣子都好看,他甚至覺得她是將綠裙子穿得最漂亮的人了。
他已經不想這麼遙遙的看著她了,他想讓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用搶用騙,不管怎樣都好,他不能放她離開。
輪椅慢慢的劃了過去,她依舊笑意盈盈的彈著,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板起臉,這變化,讓他開心。
和她坐在一起,隨著她的步調,他的手已然擱在了琴弦上,勾弦撫琴,每一下都和無雙的步調一致,沒有一點的突兀感,隻覺得曲調更加柔和纏綿了。
他們在音律上,有著說不清的默契,不需要磨合,這種默契天生就有。
無雙側目看著他,臉上的笑依舊,蕭玄鈺修長的手指撥弄著琴音,臉上也是比那陽光還要暖上三分的笑容。
相視而笑間,仿若世間什麼俗物都不存在,他們之間隻有彼此,隻有這美妙的旋律。
曾經在恒王府一起撫琴的日子又回來了,這感覺很平靜很安寧,沒有朝廷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一切平實而安詳。
無雙望著他那張看似與世無爭的臉,總是會有恍惚,明明自己是虛情假意的笑,可是,後來,竟真的發自肺腑的覺得開心,開心有這麼一個人能和自己心意相通,能一起彈琴品茗,如此默契,連興趣愛好都差不多。
隻可惜,他的名字叫蕭玄鈺,而非蕭君奕!
一曲畢,無雙和蕭玄鈺相視一笑,卻又彼此沉默著。
微風過處,夾帶著淡淡醉人的花香,她今天略施粉黛、朱唇彎眉,一切恰到好處,妝容不濃,卻處處透著精致。
這麼近距離的看她,心不由自主的一通猛跳,難得她沒有逃避,一雙美眸也是凝視著他。
“十四……”他脫口而出,又很快改口,“無雙……”
可是,除了喊她,也說不出彆的。
無雙也從愣怔中晃過神來,忙起身見禮,“奴婢見過恒王,王爺吉……”
話還沒說完,竟因急著行禮磕到了一旁的石凳子,疼得眉心揪到了一起,腿更是下意識的一軟,頓時就失了重心朝一旁倒去。
蕭玄鈺眼疾手快,將她拽住,一個回拉,才讓她免除摔倒的尷尬。
可是,誰曾想,這樣拉扯中,竟將她拽到了自己的懷裡。
當那柔軟的嬌軀跌入懷中的時候,蕭玄鈺聞到了迷人的芳香,如果沒錯,該是馬蹄蓮。蘭妃愛這香味,阿九也愛,如今無雙同樣喜歡。
他勾起嘴角,聞著這香味,心情大好。
無雙起初是一蒙,旋即掙紮著想起來,卻因借不到力,在他懷裡好一通折騰亂摸,蕭玄鈺本就抱著佳人難以自持,這會兒更是頭腦一熱,低頭一親芳澤。
對方顯然是被驚嚇到了,愣住了,他不管,吻著她的唇,夾雜著淡淡唇脂的香味。可是,她緊閉著唇,他撬不開,暗暗失笑,卻也不曾鬆開。
暮色漸濃,地處偏僻,周遭也沒什麼宮人往來。
無雙靠在蕭玄鈺懷裡,心如鹿撞,又怕又難受,她知道這樣很不應該,可是,除了這樣靠近蕭玄鈺,她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她不過是想趁機跌入他懷裡好偷令牌,可是哪裡知道他會親她,愣了片刻後,她開始反抗,推拉著他的胸口,蕭玄鈺卻死死都不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