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
哪怕是夏季,西北也沒有驕陽高照,常年的北風,讓這兒顯得有些陰冷,因不在市集,屬西北邊界前線地區,常年的征戰讓這兒寸草不生,隻剩漫天黃沙。
當陳南帶著蕭君奕回到西北時,整個軍營都是一派喜慶之色,沿路聽聞皇上賜婚給將軍和香芸姑娘,都等著將軍回來辦喜事呢!
然而,他們沒有等來喜事,卻等到了身負重傷的蕭君奕,一時亂了陣腳,忙喊來軍醫急救。
蕭君奕大腦有些不受支配,渾渾噩噩的看著周遭的人,他被抬上了床,之後來來往往的人,他看不甚真切。
自打皇上賜婚後,因不知道蕭君奕何時回來,軍營裡就一直是婚事待辦的狀態,處處張燈結彩,香芸也是一副新娘子的打扮,隻等著蕭君奕回拜堂成親呢。
然而蕭君奕中箭傷重,香芸哪裡還有其他心思,一身嫁衣裝扮一直守在病榻前。幸而傷口之前被清理過,毒素也除去了,如今蕭君奕也隻是外傷,並無大礙。但哪怕如此,哪怕說沒事,眾人還是擔心不已。
此去,幸而帶了幾名親信,若非他們掩護,陳南和蕭君奕豈會如此輕易的混出京城,隻可惜,蕭君奕中箭毒發,一時躲藏找不到大夫,性命危在旦夕,他們為了救蕭君奕,用嘴給他吸毒,這才讓他幸免於難,遺憾的是,那幾名親信已然染毒而亡。
逃亡路上的狼狽和艱辛,陳南真是不堪回首,現在隻希望蕭君奕儘快好起來,如今老夫人也接到西北了,他們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如此重度昏迷了幾日,老夫人和香芸一直照顧左右,終於,老夫人體力不支病倒了,才送回營帳好生休養,蕭君奕就醒了。
晌午的陽光有些刺眼,從帳篷頂的縫隙裡透了進來,正巧打在蕭君奕的臉上,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聽著外麵風聲呼呼,恍然有些懵,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地。
頭有些痛,胳膊也有些痛,他側目看去,隻見觸目可及皆是一片火紅,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那是個穿紅衣的女子。
無雙……
他心底閃過這個名字,手不由自主的伸了過去,輕輕撫在她的頭上,趴在床邊的女子醒了過來,抬起頭,還未及開口,對方就欣喜的喚了聲,“無雙……”
香芸心裡一頓,“奕,我是……”
“無雙……”不等香芸說,蕭君奕的手就撫在她的臉盤,用一種溫柔到能將她融化的目光看著她,香芸頓時就蒙了,那種溫柔和寵溺,是她渴望依舊的。
哪怕曾經的香芸郡主,也沒有能得到蕭君奕如此柔情的愛撫。歲月沉澱,讓這個男人經曆了更多,也懂得了更多,不再是當初的愣頭青,如今,歲月變遷讓他更懂得珍惜,更敢於付出和袒露。
“無雙……”
他一直喊著這個名字,深情緊張的看著她,這一瞬,香芸甚至不敢去糾正,不敢去說自己不是無雙。如果成為無雙的替身,可以貪享他的柔情,那麼,她願意。
原來,她竟也有卑微的時候。
少女時期的香芸沒有心、沒有愛,隻是一顆棋子。愛不上心裡裝著阿九的恒王,也不喜歡成天舞刀弄槍的蕭君奕,可是,如今,她想,自己真正愛上蕭君奕,或許就是在西北,在這無依無靠的時候,她唯一的依靠就是蕭君奕,她不能放手,她已經被這難得的溫存俘獲,她這畢生追求,也不過於此。
她想,終有一天,他會心甘情願對自己笑,而那顆冰冷寂寞的心裡,也隻會裝著她一個人。
“無雙,你怎麼來呢?”他有些混沌,那魂牽夢繞的人出現在眼前,讓他既驚喜又有些不知所措。
香芸隻是輕柔的笑,並不曾說什麼,怕蕭君奕半撐著身子著涼,她俯身為他掖好肩頭的被子,卻被他猛地一下鉗住雙肩,她微微一驚,“奕……”
她清清楚楚看見他迷蒙的雙眼和那濃烈的興致,可是,這樣麵對麵的望著,他似乎有些愣怔,香芸不知道他怎麼了,隻是睜著那雙美眸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彼此的氣息糾纏在一起,她一襲紅喜,在蕭君奕的腦中不斷重複那新婚的場景,一時情不自禁的抬頭吻去,然而,剛一湊近,就覺得不對勁。
他的思緒慢慢清晰,鼻尖縈繞的香味兒也不再是他熟悉的味道,這樣尷尬的僵持了許久,蕭君奕猛地晃過神來,甩了甩頭,再睜眼一看,竟是香芸,猛地一驚,愣怔片刻後,回避般轉過頭,“對不起……”
說著,將香芸放開。
香芸臉上的紅暈慢慢褪去,坐直了身子,裝作沒事人一般,淡淡的問,“你好些了嗎?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蕭君奕搖了搖頭,卻並不曾說什麼。
香芸起身給他倒了杯茶,右手不方便,都是左手乾的,蕭君奕道,“不必了,不有丫環的嗎?”
“我不想這麼沒用,連伺候你都不行。”香芸左手端著茶過來,“有時候右手也是可以用的,時好時壞,不過我還是有信心,將來會好的。好了之後,就彈了你過去喜歡聽的曲子,還記得以前嗎,你在河邊舞劍,我在一旁彈琴……”
香芸說著,喂蕭君奕喝了口茶,他神色有些黯然,微蹙著眉頭道,“好久遠的事,你若不說,我還以為那是上輩子的事呢!”
“是過去了好久,可是,慶幸的事,經曆了這麼多,我們還在一起。這是不是就是天意,就是緣分?”香芸笑著,道,“你先休息吧,我去喊軍醫進來,順便給你做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