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俱寂,唯有這雨聲響個不停,彆墅門口那一顆梨花樹早已經凋零,此刻正剩下光禿禿的樹枝,雨珠猶如長鞭劈過,抖落大片的水珠。
她忽而低笑,倒扣紅酒瓶將酒杯斟滿,紅酒色澤鮮豔,在昏暗的夜色下,遠遠看上去竟然有幾分鮮血的味道。
她眸光一怔,旋即將杯中紅酒淋到麵前的土地裡。
“爸爸媽媽,不孝女在此敬酒一杯。今晚我和季淩川第一次交手,我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你們。可惜,不能親手去墓碑前拜祭你們,我隻能在這裡偷偷的拜祭。爸爸,這是你最愛喝的紅酒,你最喜歡的……”
她目光染上幾分悲涼和哀切,不再是晚上那個自信的她,周身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悲傷。
“爸爸媽媽,我發誓,我一定會把蘇家的產業奪回來,這一天不會太久的!”
語畢,她給斟滿一杯酒,一飲而儘。
她蹲下身,跪倒在地,以額頭觸地,一頭長發鋪泄而下,劃過地麵沾染些許的泥土。
雨水飛濺到她的額頭,帶來刺骨的涼,似是有人在輕撫。
她目色哀慟,眼眶裡有濕潤湧動,再次倒滿一杯酒,她含淚飲下,淚和酒一同滑落,心底是說不出的苦澀。
即便是痛快了,可她的父母和孩子永遠不會回來。
她想找人分享她的痛苦,可沒有人。
放眼望去,隻有大雨瓢潑,以及那佇在雨幕裡路燈,那麼的昏暗。
她隻有一個人。
夏桑跌坐在地,背靠著牆壁,目光茫然的看著暴雨,那一大瓶的紅酒被她喝掉一半,剩下的全數灑落土裡。
又坐了一會兒,直到酒勁慢慢過去,她這才扶著牆壁站起來,踉踉蹌蹌的往彆墅裡走去。
為怕顧司宸發現異樣,她還特意去樓下的浴室衝澡,這滿身的酒味總不能讓顧司宸發現吧。
洗完澡,夏桑穿著浴袍,做賊心虛的回到房間。
才剛躺下,睡在她另外一側的顧司宸卻陡然睜開眼,黝黑深邃的眼眸在刹那間啟開,射出的光似利刃逼人。
“你……沒睡?”
夏桑心跳停止,結結巴巴的說道。
“把我的紅酒偷到哪兒去了?”
“我就多喝了幾口——”
夏桑完全沒有想到,顧司宸這家夥居然沒有睡。
“你這不是多喝了幾口,怕是一瓶都給你糟蹋了。”
顧司宸若有所思的說。
夏桑以為他是殘廢,所以半夜三更必然不會起來,可她料錯了,而他剛才在窗戶邊,看見她在樓下磕頭。
她是在紀念誰?
“怎麼你舍不得了嗎?”夏桑故作平靜的吐槽。
顧司宸卻陡然伸手將她攬到自己懷中,他洗澡之後身上的香味更清晰,此時屋外雨聲淅瀝,電閃雷鳴。
莫名的,夏桑覺得他的懷抱溫暖而又堅實。
“哭過?”他低下頭看著她,目光觸及她通紅的眼圈,語氣稍微放柔。
夏桑回避著他的眼神,沒心沒肺的笑道:“我像是那種人嗎?今天我這麼開心,我怎麼可能哭呢?一定是你看錯了。”
顧司宸靜靜的望著她,冷不丁說:“你的眼睛,不會說謊。”
在他的注視下,夏桑隻覺自己內心的想法無處躲藏,這讓她有些不安。
“你還這麼仔細的觀察我啊。”夏桑勉力扯開笑容。
顧司宸卻神色一沉,他將她抱緊在懷中,他的下頜貼在她的發頂,他伸出另外一隻手,穿過她的腰,來到她的後背。
他寬厚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拍打著她的後背。
他的聲音柔和如春風:“有人說過,在女孩子想哭的時候,要輕輕的拍她後背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