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是看到了,玄冥得到過淩澈的一滴血,剛剛淩澈窺視雪薇在仙界發生何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瞞著他,所以玄冥自然是能夠看到的。
若是,淩澈有心要瞞著,任玄冥的本領再如何的高強,也是看不到的,這便又是巫族純血才有的能力了。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尊上都已經知曉。”
“尊上以為她可以為你闖進誅仙陣,和仙界為敵,跳下誅仙台。但是尊上可知道……”
“什麼?”淩澈說的那些話,玄冥自然是知道的。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麼?
“她在跳下誅仙台之後,陌華也跟著跳了下去。”淩晗臉上依舊是帶著笑意。
玄冥目光一緊,握著酒杯的手,用力。目光沉沉一言不發。
“如今她為了陌華,犧牲自己的性命。”
“她還沒死。”玄冥咬牙切齒的說了這麼四個字。
她還沒死,那個女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死,她可是整個六界中唯一能夠彈奏伏羲琴的仙子,估計也是唯一一個闖進誅仙陣,跳下誅仙台,靈魂依舊沒有寂滅的仙子了。
淩澈沒有反駁,但是雪薇那女人目前的狀況和死掉也沒有什麼不同。
一旦,龍誕香用完了,她也會油儘燈枯,而且再無生還的可能了。
“尊上。”
“說。” “我們要做的事情中,少了她,是什麼都做不成的。”淩澈的聲音中也帶著無奈。
“隻能這樣?”
“無論我們做還是不做,這都是她的命運。”她早在這一世,轉世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終有一天要與仙界為敵的。或者再更早以前就已經注定了今後的路。
腦海中是那個一身素白衣裙,神情漠然的仙子。
命運麼?
玄冥聽了淩澈的話,倒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
淩澈明白玄冥心中所想。
“命運?”玄冥抬頭看了淩澈一眼,揚起唇角笑道:“澈,你還記得咱們要做的事情麼?”
淩澈笑笑道:“當然。”恐怕忘記的應該是某人才對吧?
雖然都說天命不可違。 可是這天命又是誰規定下來的。
淩澈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扭頭看了下,坐在窗前的玄冥。
魔界濕氣很重,在這夜晚時分,夜明珠照耀的房間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朦朧的霧氣。
淩澈順著玄冥的目光看向那一池子的蓮花。突然聽到玄冥說道:“澈,若是可以,我真的不想把她卷進來。”哪怕到最後他們要毀滅的東西都毀滅了,在那之前,這場戰爭中,他也不想把她卷進來。
淩澈沉默了許久,才說輕輕道:“我知道。”
千年前,你為了她,不顧我與霓裳、常樂的勸阻也一定要去仙界,找陌華算賬的時候,我就已經知曉了,雖然你嘴上不肯承認,可是我們卻都知曉了,你對她用情已深。
可是他們的尊上不知道的是,那個白衣女子早就被牽扯進來了。
要做帝王,就要無情,何況他們要做的事情還未成,這……淩澈想起來總覺得很頭疼。
不知怎的就想起,雪薇說的話來。
“我來魔界為一人。”
不用測算什麼,淩澈就已經知道了,雪薇當初說的那個人不是彆人,就是他們的魔尊玄冥,淩澈知道這個,卻不知道,雪薇與玄冥隻見到底發生過什麼,他不是沒有動用法力去測算這件事情,可惜的是,每每測算這事的時候,都會感受到強大的阻力,那股力量之強大,讓身為上古巫族唯一的純血後人,都望而卻步。若是強行去感知測算的話,就是他淩澈怕是都會有所損傷,而在這個六界隨時都可能動蕩不安的時候,他好不容易恢複的修為是萬萬不可再有什麼損傷的。
至於玄冥與雪薇之間的事情,淩澈還是很好奇,可是在這個時候,淩澈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有句話不是說的好麼,好奇害死貓……同樣也會害死巫族淩澈。
“澈。”
“在。”
“神農鼎的事情,你去查。”玄冥如此說道。
淩澈抬頭看見的是玄冥那雙認真的眸子,於是同樣認真的回答:“好。”
他們的尊上終於要認真起來了。
淩澈從雪殿中出來,呼嘯的風聲已經逐漸平靜了下來。
看來他們尊上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
離開雪殿的時候,淩澈又看了一眼雪殿池塘中栽種的蓮花,魔界這個地方,其實是種不活任何植物的。所以在建這雪殿的時候,玄冥花費了不少心思。
尤其是這蓮花,雪殿那蓮花池中的水,一樣是出自瑤池。他們魔尊玄冥親自取來的。就為了養護這幾朵蓮花。
當初做這事情的時候,淩澈與玄冥心底都知道,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可是強大聰明如淩澈也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做賠了夫人又折兵。
小魔女玲瓏說的好,早知道如此你們當初救不應該去招惹那女人。
玲瓏用一副你們活該,自作自受的表情說道。
一千年前,他們想要把那女人拉到魔界這一邊來,沒有成功,也不能說失敗,卻幾乎把玄冥和自己都給搭了進去,雪薇還是那個最悲慘的,跳下誅仙台,輪回轉世。
雪薇曾經說過淩澈,若是沒有參與這六界的事情,那麼這六界的結果,他會看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惜的是,淩澈不僅僅是參與這六界的事情,甚至還是出謀策劃的那個人,所以,即使淩澈是上古巫族的後人能夠預知過去與未來,可是如今還是沒有能夠預知這六界未來到底會怎麼樣。
雖然雪殿外麵的風逐漸的平靜了下來,但是簫聲還在魔界回響著。
淩澈的紫色的瞳眸眯起,看著前麵,像是穿過漆黑的夜晚,直看到距離他很遠的那個男子。
都說了,這場六界的災難是早就預言好的。
任誰都無法更改,就算是神也不能!
雪殿中,玄冥還坐在窗前,看著窗外那一池子沒有什麼生氣的蓮花,想起他們大婚那日。
她看向他那怨恨的眼。
那個眼神,像是刻進了玄冥的還海中,怎麼也揮散不去。
那個眼神從來不曾有過的。
即使在一千年前,他們還站在敵對麵的時候,她看向他的時候,都不曾有那樣怨恨的眼。
雪薇,那個如寒山山巔盛開的雪薇花一樣,漠然出塵,你看到她的時候,會覺得,這世間一切的喜怒哀樂都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女子身上,她就是那樣子,好像生活在這六界之外的另一個世界中。
漠然出塵。
卻在看向他的時候,不知是不是玄冥的錯覺,總覺得那雙帶著悲憫的眼神中也帶著傷感。
無論那眼神是什麼樣的,卻從來不曾有過那樣怨恨的眸。
他們大婚那一日。
她看見那陌華前來。
低頭垂眸,輕輕問道:“你與我成婚就是為了引他來麼?” 他低頭看了眼她的樣子,卻見她低頭垂眸,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隻能看到微長的睫毛輕輕抖動。
她說:“你可還是想毀了仙界?”
“毀仙界之心,從未變過。”他是這麼回答的。
於是,換來的是她決絕的態度。
玄冥最後也沒有弄明白,一千多年前,她就知道他生來最大的心願就是毀滅仙界,婚禮開始之前她還好好的,怎麼態度突然就這樣……
玄冥不知道,雪薇傷心難過的,從來就不是他要毀滅仙界,前世今生,雪薇也算是明白了,怎麼輪回,他的執念總是難消。
雪薇難過的是,為什麼,會利用與她成親來達成什麼目的。
玄冥更加不知道,成親這件事情對於雪薇來說意味著什麼。
也許除了雪薇自己沒有人知道,這個看起來漠然無塵的仙子,內心卻渴望著,凡間人類最普通的情感。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可是她自己也知道,她的責任,注定要與凡間最普通不過的情感無緣了。所以在那麼漫長的時光中,雪薇一直是孤身一人居住於落雪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