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梭離開了汪府,隻是離開的時候,還是被汪府上的人看到了,是雲梭無意也好有意也好,反正就是看到了。
這事情在但天天晚上立刻就傳進了汪家老夫人的耳中。
這也是為什麼,這老夫人突然在孫子成親的當天晚上就離世的緣故。
儘管萬汪家對外聲稱,老夫人是救治無效,這才去世的,可是汪家上下都明白老夫人是被氣死的。
隻是有些人知道,是老夫人是為何生氣,有些人不知道而已。
汪雲峰又是出了名的孝子,他被汪老夫人帶大的,那感情上自然是又親近了幾分。
就是因為這個,汪家上下,連帶這汪雲峰都不曾給紫蘇好臉色看。
記得那日雲梭離開之後,被老夫人的貼身侍女看到了,很快老夫人便知道了這件事情,氣的病發,當晚便去世了。
老夫人的葬禮,汪家的祠堂上,等到汪家人都離開的差不多了,這位備受汪家上下冷落的少夫人在還站在一邊。
汪雲峰從老夫人的牌位前,站起來,轉過身看著一邊的女子。
紫蘇等著汪雲峰開口,他終於還是願意與自己說話了。
誰料到汪雲峰說:“你是汪家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我是不會休了你的。”
紫蘇聽了這話心中是驚訝的,為何呢?
這些日子以來,紫蘇一直是內心無比忐忑的等著汪家的人對她的懲罰,卻沒有想到,汪雲峰會這樣對她說。
你汪家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我是不會休了你的。
汪雲峰又說:“對外你還是汪家的少夫人,但其他的你就不要再想了。”
那意思已經說的很明顯了。
就是我們汪家寬宏大量,在你做下這樣見不得人的事情之後,沒有休了你,還為你保持這汪家少夫人這個位置,你該知足了。
於是,紫蘇在汪家出了少夫人這個位置,再也沒有其他了。
雖然說保留了少夫人這個位置,享受著汪家少夫人有的生活,但是紫蘇以及汪家的其他人都知道,這所謂的少夫人活得連一個汪家的下人都不如。
紫蘇在汪家就是這般的戰戰兢兢,也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個罪人。
新婚之夜的事情,無論怎樣說,她都算是無顏見人了,如今的社會對於女子雖然比曆代已經寬容很多了,可是這樣的大族,發生這種事情,她是該死。
紫蘇不是沒有想過死。
多少次,她站在汪府後院的廚房的井邊,望著下麵的澄澈的井水,跳下去想要一死了之,她是跳了下去,可惜卻又被井下不知名的力量拖了上來。
“相知,我不會讓你死的。”
就在紫蘇被不知名的力量拖上來之後,憑空的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那聲音紫蘇有些熟悉,想著相知那個名字,紫蘇想起了,那一夜,糾纏著她,想要侵犯她的少年。白衣白發,飄渺的容顏,那是紫蘇的噩夢,這一輩子,她都忘不了。
這時候聽到這個聲音,紫蘇想起那噩夢一樣的晚上。身體不自覺地開始發抖。
“為什麼?”她不明白,紫蘇與那少年從未相識,為何他要對自己這般。
“相知,從你選擇我的那一刻起,就不可能拋下我。” 相知?紫蘇從少年的口中聽到過無數次的名字。
“相知?”紫蘇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還是說這少年根本就是認錯了人了麼?
那個叫做相知的女子拋棄了那個少年?
可惜周圍的空氣中,再也沒有了聲音回答她的話。
紫蘇站在這廚房的小院的井口邊上,不大的院子,顯得因為夜深人靜的關係,顯得空蕩蕩的,夜色如水,冰冷入骨。
紫蘇抬頭看了看天空,隻看見皓月當空。
記得小時候,她身體不好,常常半夜還睡不著,於是便縮在自己的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
看著天上的月亮,紫蘇想起自己家中的小院,和已經不再年輕的爹娘。
爹爹與娘親隻有自己一個女兒,若是自己不在了。那二老該多傷心。
她竟然想不開,想著要尋短見。
還記得爹爹小時候教過她:“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她是大不孝。
自殺是需要勇氣的,在很多的時候,人要自殺,隻是一時的念頭,若是在這個關口,被人阻止了,事後想想,也就覺得不想死了。
若是不想死了,那就會好好活下去、
後來決定活下去的紫蘇,一直想著要怎麼和汪雲峰解釋當天晚上的事情。
紫蘇一直是想著,汪雲峰能夠開口問問她,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的。
可是汪雲峰從來不開口問過。
後來紫蘇想了想,就算汪雲峰開口問了她,她又能怎麼說呢?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看的清清楚楚,最不堪,最不能見人的一麵都被他給看到了。這讓她如何做出解釋?
而且汪雲峰從來就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一日,紫蘇坐在自己的房間中刺繡,如今的紫蘇也就剩下了這點愛好,來打發時間了。
若是連這個都不能做了,真的不知道,在這汪府該如何生活下去。
這一日,紫蘇正繡著帕子上的桃花。
房間中敞開的窗戶,覺察到有風吹來,紫蘇抬頭,看見那一身白衣,一頭的白發,麵容飄渺的少年站在門口。
紫蘇看著門口那少年。
一時間有些恍惚,這戒備森嚴的汪府,他是如何進來的。
雲梭其實在半空中看著她好久了。
隻是一直沒有出聲而已。
紫蘇隻是抬頭看了那少年一眼,便又重新低下頭去,繡著自己手上未繡完的桃花枝。
像是從來都沒有看見顧這個少年一樣。
雲梭見紫蘇這個樣子,不自覺地皺了下眉,看著紫蘇走過去。
走到紫蘇身邊,看著她那一臉平靜的樣子。
雲梭突然覺得很憤怒。
如他雲梭所願,現在,整個汪家都不待見她這個少夫人,可是為什麼這女人,現在還能這樣的平靜?
他是想要看著她難過的要死要活,當前些日子,她真的難過的要死要活,站在井口邊,想要尋死的時候,雲梭出手了,事後雲梭告訴自己,那是他覺得讓這個女人這樣輕易的死了,那真的是太便宜她了。
現在看著她平靜下來,雲梭不爽。很不爽。他要看著她難過,看著她飽受折磨。
雲梭走到紫蘇身邊,伸手抬起紫蘇的下巴,眼眸微眯,看著紫蘇說了句:“你不傷心麼?”
紫蘇抬頭看著眼前這個還是少年模樣的少年說道:“你不就是想要看著我傷心難過麼?” “你知道?” 廢話,他做的那些事情,就是個傻子也該知道了。
“我是不知道那個叫做相知的女子到底對你做了什麼,讓你這樣的恨她。可是這樣的恨她,你過的就快樂麼?”紫蘇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雲梭目光與紫蘇的目光對視著。
似乎這場景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他們初次相見的時候,那時候她還是仙界備受天帝寵愛的=七公主,他是神界覆滅後,遺留下來的一把天雲梭。
她說:“你看看你能夠織出這樣美麗的雲彩來,為什麼偏偏要呆在這個地方呢?”
她說:“咱們一起去為六界織出最美麗的雲彩來,好不好。”
她說:“咱們合作,織出來的雲彩一定是最美麗的。” 她說了很多,他覺得很煩。
她說了那麼多,雲梭最後是選擇了她,可是呢,她又做了什麼,得到了,在拋棄他。
又重新留下他一個人,在這冰冷冷的世上,想想,整個仙界,除了她,他根本就不想與任何人說話。
他聽著她講述她與那個凡人相識的經過,看著她選擇那個凡人,看著她被剔去仙骨。
在天上看著她作為一個凡人,活了那麼短暫的歲月,然後死去。
相知這個名字便刻入了他的骨,再也忘不掉,聽說魔界是一個很恐怖的地方,他雲梭又是厭倦極了這仙界,於是在相知離世之後,便去了魔界。
作為一把由神界遺留下來的神器,一去魔界他雲梭便去了最危險的地方。
魔界深淵。
魔界深淵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地方,那是一個與神界洪荒之地,一樣一個令人向往也令人覺得恐怖無比的存在。
聽說,當一個人受到強烈痛苦的時候,蓋過曾經遭受的痛苦,那曾經的痛苦就會被遺忘,可惜,雲梭還是記得,他當時看著相知決絕離開仙界的心情,在人間死在那個男子懷中的心情。
“你就相知。”雲梭盯著眼前的女子這樣說道。
“我是紫蘇。”
“無論怎麼轉世,我都記得。”雲梭這樣說道。
轉世?相知看著眼前的少年。
轉世?
兩個人正這麼對視著,相知看到了,前麵小路上有幾個丫頭走過,那幾個丫頭也都朝著相知這邊看來,嚇得紫蘇臉色蒼白,可是那幾個丫頭也就是朝著她這邊看了一眼,便離開了。
紫蘇皺著眉,想不通這是為什麼。
卻聽見雲梭開口說道:“其他人看不到我的。” 紫蘇明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眼前這個少年,可是想著剛剛把幾個丫頭看到他們的眼神,他們是真的沒有看到這個少年。
想到此處,紫蘇看著眼前的少年:“你到底是什麼人?”
雲梭卻看著紫蘇抿唇輕笑道:“我是什麼人?”雲梭說著,伸手指了指天上的雲彩。
紫蘇順著雲梭所指的方向看去,隻看見,隨著雲梭的指尖,天上的雲彩不斷的變動形狀。
“你?”紫蘇看著眼前的情景,她知道,這個少年並不是裝神弄鬼的。
第一次看見他那容貌,那明明是個少年人的模樣,卻有一頭的白,容顏卻不見絲毫的蒼老,可眼神卻滿是疼痛和瘋狂。
想著,那次在後廚房的井口邊,不知名的力量托起了她的身體。
這一切似乎都在說著,這少年不是個普通的少年,那他到底是什麼?
神仙麼?
不像,神仙不都是很好很好的麼?怎麼會對她做下這樣的事情,那是什麼呢?
紫蘇困惑之餘,還覺得很恐怖。
若他不是凡人,那到底要對她做什麼?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紫蘇看著眼前這個少年,知道若他不是凡人,若是要對他們做什麼事情,那紫蘇根本就無法抵抗的了,還有的就是這汪府。
若是被牽連了可怎麼是好。
“我想要看著你痛苦。”雲梭很平靜的看著紫蘇。
紫蘇卻是從雲梭的眼中看到了平靜後麵的瘋狂。
紫蘇拿著手中的繡花針,看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像是知道紫蘇心中在想什麼一樣,靠近他說道:“你不要想著死,我是不會讓你死掉的,你若是死了,這汪府,還有你的父母,我都送去陪葬。” 少年留下這麼一句話,離開了。
紫蘇拿著繡花針的手不住的顫抖起來,那個少年不是人。
到底為何她自己都不知道。
開始的時候,紫蘇還妄想著要與汪雲峰弄好關係,可是知道了少年不是凡人,更不可能放過自己之後,紫蘇便不再妄想了。
汪雲峰書房中有誰在伺候,怎麼樣伺候,晚上有沒有人為他做宵夜,這些她都放手不去做了,由此,汪府上下的人看她更是不順眼。
不過紫蘇也不在意了。
她知道,老夫人一事,她已經犯下大錯,不管這錯是不是因為她有意還是無意,那個少年是衝著她來的,總是沒錯的。
這一點,她就脫不了乾係。
現在,紫蘇越來越明白了,那少年,不會放過自己,他想著看自己痛苦,那自己就痛苦好了。
紫蘇心裡所想的,汪雲峰並不知道。
這大半年的時間,每天夜裡,一直是紫蘇端著宵夜敲門進來,放下之後一句話也不說,便離開,偶爾看著他睡著,夜裡涼,還未他關上窗戶,披件衣服,她一直是默默做這些事情的,從來不言語,除了那一次,自己懷裡多了個女子之外。
那一日之後。
他們便被母親叫到了房間去。
汪夫人他汪雲峰的母親,見了紫蘇便是一頓嚴厲的嗬斥。
身為女子,怎麼能這樣善妒。
再怎麼委婉的說法,那意思,紫蘇能聽得出來,意思是說紫蘇自己得不到夫君的寵愛,還嫉妒彆的女子。
紫蘇隻是靜靜的聽著。
汪雲峰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