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瑟瑟什麼也沒說,直接繞過回廊往屋子走去。
納蘭褚旭眸色微緊,但沒有追上去。
白若惜這才從納蘭褚旭懷裡退開來,輕抬眼眸說道:“剛才太君說了,必須讓我們完婚。五天後就辦喜事了。”
納蘭褚旭皺了眉頭,許久,才輕聲道:“這事我來想辦法。”
白若惜本也不想嫁給他,特意過來就是想讓他推卻這門親事,但是,看見他聽到成親便略帶煩惱表情,她打心眼不高興。
送走白若惜後,納蘭褚旭回到屋裡來。
正在品茗的香瑟瑟沒有抬眸看他,隻是冷冷說道:“阿洛的解藥,給我。”
納蘭褚旭拳頭緊握,許久,才沉聲道:“可以,但你必須留下。”
這回香瑟瑟才側頭看他,不以為然冷笑道:“你放心,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
納蘭褚旭目露微訝,脫口而出:“為什麼?”
香瑟瑟對上他的目光,輕嗤低笑,戲謔反問道:“我若離開了,怎麼施行陰謀詭計呢?納蘭大少爺。”
納蘭褚旭聽見這話拳頭握得更緊。
沉默了一陣子,她擱下手中的杯子輕淡道:“你要這裡,還是偏室,你與白姑娘成親後……不,從今天開始我們各處一室,互不相乾。”
納蘭褚旭凝視著她的側影,腹如海搗,聲線卻極其低沉平和,輕聲道:“我不會另娶他人。”
“無所謂。”香瑟瑟恬然低笑,悠然拂袖而起,向臥室走去淡淡道,“我給你半個時辰你考慮……”
納蘭褚旭疾步攔在她的跟前,掐住她的手腕,惡狠狠盯著她的雙眸,厲聲喝道:“我說了,我不會另娶他人!”
香瑟瑟不由得怔了怔,竭力想掙開他的手。
納蘭褚旭盯了她許久,才甩開她的手,冷厲拂袖而去。
聶雲怒手托鳥籠邁著輕快的腳步來到屋簷下,未進書房就嗅到一股濃烈的酒味,他側頭看了看守在門邊的小衛,試探問道:“怎的,你家主子又借酒消怒?”
小衛凝重點點頭說:“公子回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好。”
“這家夥什麼時候染上酗酒的壞毛病?”聶雲怒納悶叨念了句,快步走進屋內,他睨了一眼端著酒杯沉思的納蘭褚旭,拂袖坐到他身旁,逗弄著籠中的鳥兒戲謔道,“褚旭,你看看我這鳥,還行吧?剛從五弟那要過來的。”
納蘭褚旭看了沒看他,飲儘杯中的酒,冷聲道:“你什麼時候也好這玩物喪誌的東西?”
聶雲怒一邊逗弄著籠中的鳥一邊若有意味道:“玩物喪誌,這不是父皇最希望見到的嗎?現在朝中官員都喜養這樣的鳥。本皇子也該湊個熱鬨。本皇子要教它吟詩,將它送給納蘭明珠作賀禮。”
他再側頭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笑問:“你要不要來一隻?”
納蘭褚旭冷眼瞟去,儘是不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聶雲怒輕嗤笑問:“怎的,又被家中那個女人嗆著呢?”見納蘭褚旭手中的動作打住,他忙笑道,“第一次玩女人,不知道從何下手吧?”
納蘭褚旭側頭看他,許久,才若有意味問道:“你說,她明知道我心裡有彆的女人,她一點都不生氣。既然選擇留下,卻不肯跟我睡。這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聶雲怒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試探反問:“你是氣她不生氣,還是氣她不肯跟你睡?”
之前看他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萬沒想他竟然還沒將那女人搞定。
納蘭褚旭飲儘杯中的酒沒有說話。
聶雲怒繼續逗弄籠中的鳥兒,戲謔道:“女人,於我隻是發泄的東西。說到逢場作戲,玩弄美色的,聶雲庭才是高手,你應該問他。”
聽到“聶雲庭”三個字,納蘭褚旭手中的酒杯瞬間被握成碎片,鮮紅的血滴緩慢滴落下來。
聶雲怒微訝,忙斂了笑容,側頭看他,試探問道:“怎的,她真的跟聶雲庭有染?”
納蘭褚旭手中的力度再深一分,將手中的碎片扼入骨肉中卻疼痛不知,冷厲拂袖而起。
“她敢跟聶雲庭有染,我定讓她下輩子也妄想為人。”
落下一句話,便揚長而去。
聶雲怒看著空中灑落的紅色粉末,無奈念叨:“這個家夥,每次都不要命地發怒。”
夜半,聽到聲響,雲婆挑著燈籠走到屋子外,看見醉倒在門邊的納蘭褚旭,她微吃一驚,忙轉回屋內看正欲歇下的太君喊道:“主子,大少爺醉倒在門外!”
一會兒,太君披上衣服走到屋外,侍女又退下了,隻得二人竭力把他進屋內。
納蘭褚旭嘴裡一直叨喃著“奶奶,奶奶……”將他扶到床上後,太君緩了緩氣息,坐到床邊滿帶疼惜給他擦了擦臉低念:“這孩子怎麼喝了酩酊大醉?”
“老奴也從來沒見過大少爺喝成這樣。”站在旁邊的雲婆叨念了句,忙向屋外走去。
“奶奶……”納蘭褚旭迷迷糊糊低喃了聲。
太君忙握住他壓在腹前的左手溫聲道:“奶奶在這。”
納蘭褚旭側過頭來迷迷糊糊看她,喃喃道:“我沒想過要爭……我沒想過要爭……”
太君看著他七分懇切三分委屈的醉眸,心尖處忽疼,回想香瑟瑟今天說過的話,喉嚨忽然想被什麼堵住了,越是心疼他越是說不上話來。
“我可不可以不要發誓……不要娶白姑娘……奶奶……奶奶……”納蘭褚旭叨喃著又緩緩合上雙眼。
太君鼻子忽酸,哽咽念叨:“好好好……咱們不發誓,不娶白姑娘。”
“真的嘛?”納蘭褚旭睜開眼迷糊問道。
太君哽咽點頭不語。
他半翻身扯住她的衣袖喃喃念道:“奶奶……那晚是旭兒把瑟瑟劫走的……瑟瑟隻是想對我好,奶奶可不可以不要怪罪與她?”
太君雖然有點吃驚,但聽見他可憐的哀求,心頭的惻忍讓她難受,她溫柔撫著他的腦袋,哽咽道:“好,奶奶再也不為難你,再也不為難她。”
納蘭褚旭滿足一笑,沉沉睡去。
端著水盆走進來的雲婆看見太君在默默拭淚,微吃一驚,忙閣下水盆急切問道:“主子,你怎麼哭呢?”
“沒什麼……”太君凝視著納蘭褚旭的醉臉,哽咽低喃,“隻是想著這孩子這些年來沒爹疼沒娘愛,心裡難受。”
說著,她站起來輕歎一聲,若有所思道:“那個女人雖然潑辣,但她幾次與長輩頂撞,似乎都是因為旭兒。她的心思都花在旭兒身上呀。雲婆,你說我之前是不是太杞人憂天呢?”
雲婆忙走過去攙扶著她問:“太君指的是少奶奶嗎?這少奶奶的確處處維護大少爺,也難怪大少爺心疼她。”
側著頭的納蘭褚旭忽然在二人看不見處睜開寒栗的雙眸,他並沒有醉,酒精對他來說跟水沒有什麼兩樣,隻是迫不得己借這種辦法來消除太君的疑慮。
雖然假裝醉酒,但並無假話。
他的確沒想過要爭,爭來何用?
他要的,從來都是毀滅。
隻是在這之前,他不希望讓這此刻唯一讓他在乎的人傷心,才出此下策。
眼睛一閉,他又故作迷惑低喃:“瑟瑟……瑟瑟……”
雲婆扭頭看他,若有意味道:“主子你看,大少爺一直呼喚少奶奶的名字,看來,他是真的喜歡少奶奶。”
太君無奈歎息一聲,道:“罷了,都說有了媳婦沒了親娘,更何況是我這個曾祖奶奶。送他回去吧。”
雲婆和兩個侍女踉踉蹌蹌把納蘭褚旭攙扶回去,進了凝暉堂院子就吆喝喊道:“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大少爺喝醉酒了,你快出來!”
許久,屋子裡的燭火才亮了起來,早已睡下的香瑟瑟披了一件衣服從屋子裡出來,看見被兩個侍女左右攙扶的納蘭褚旭,她瞬間皺了眉頭。
阿洛和啞奴各自打著哈欠隨後而至。
“大少爺喝醉酒了。”雲婆再次喊了聲。
香瑟瑟快步迎上去從侍女手中接過納蘭褚旭的右臂,裴定天跟著上前來幫忙,香瑟瑟側頭看向雲婆微笑道:“雲嬤嬤,多謝你們把夫君送回來,這裡有我看著就行了,你們先回去歇息吧。”
她再看向阿洛吩咐:“阿洛,快送送雲嬤嬤。”
雲婆滿意點點頭,帶人離去。
進了屋子,香瑟瑟一臉嫌棄鬆開納蘭褚旭的手,退到一旁去,再睨向裴定天吩咐:“將他扔地上。”
裴定天毫不客氣鬆手了,“啪”的一聲,納蘭褚旭摔倒地上,吃痛皺眉但沒吭聲。
香瑟瑟拂袖坐下來,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男人,冷聲道:“將他毒打一頓。”
納蘭褚旭眉頭皺得更緊,在心裡咒罵一聲:這個惡毒的女人!
裴定天一臉“正有此意”的樣子,忙把衣袖挽起來,摩拳擦掌盯著躺在地上的納蘭褚旭。
正好跑回來的阿洛看見這番情景,躡手躡腳走進來,再識趣地把門關上,忽然想到什麼,忙報告:“小姐,阿虎今晚沒有回來。”
香瑟瑟在心裡默念“正好”,看向阿洛笑道:“阿洛,他欺負你,你愛怎麼出氣就怎麼出氣,不用手下留情。當然,不能打臉。”
阿洛悻悻搖頭不敢動手。
香瑟瑟抿唇笑道:“莫怕,天塌下來我擔著。”
裴定天翹抱雙手冷哼一聲,緊接著說:“他不是喝醉酒了嗎?磕了碰了,誰管得著?”
“我真的可以打他嗎?”阿洛試探問,
香瑟瑟一臉無毒淺笑。
阿洛深呼吸蹲下來對這納蘭褚旭就是一頓狠揍,咬牙叱喝:“王八蛋!欺負我家小姐!老是用陰森森的目光唬喝我!還喂我和小姐吃毒藥!惡賊!”
“阿洛!”早已手癢的裴定天厲聲責備,“你這點力度給他撓癢呢?還是故意饒他?”
“才不是!”阿洛委屈反駁,繼而站起來直接用踹的,花式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