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殺氣,精貴的袍子已是沾染了不少鮮血,待入得殿中,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冷沉中帶著幾許決絕。
長玥從不曾見過他這般模樣,至少在她麵前,他曆來都是雅致溫潤,俊美柔和,他的目光,何曾這般冷如利刀過。
“意之。”長玥強行按捺心神,輕輕的喚他。
方才金縷驚恐之言,她並不相信,麵前這快要成為她駙馬的人,怎會勾結她的皇叔晏親王而造反?
她靜靜的望著他,心下努力的平靜,他也並未出聲,待她站得渾身都有些發緊發僵時,他終於是平緩冷沉的出了聲,“大昭皇帝昏庸無道,晏親王遵循祖製廢皇而自立。”
說著,嗓音越發一沉,“慕容長玥,你若束手就擒,歸順而降,晏親王,可饒你不死。”
轟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乍然崩塌。
長玥渾身一顫,雙腿一軟,竟是有些站不穩,幸得身旁的金縷將她扶住,才稍稍穩住身形。
正這時,周遭殿中突然湧入數十名勁裝黑衣人將長玥護住,個個抽刀直指蕭意之及他身後的禦林軍,其中一人怒道:“蕭意之,聖上待你不薄,你竟勾結晏親王造反,是何居心?”
蕭意之神色渾然不變,目光依舊靜靜的落在長玥麵上,一字一句的道:“你若降,便可不死。”
長玥麵色慘白,心下雲湧不定。
正這時,護她身前的黑衣人繼續道:“公主,丞相蕭意之已反,屬下等誓死護公主出宮,望公主隨屬下來。”
嗓音一落,已是拉住了長玥的手腕,猛的朝不遠處的雕窗而去,其餘黑衣人則是當即圍堵蕭意之身後的禦林軍。
霎時,殿中一片刀光劍影,混亂不堪。
長玥心下驟跳,渾身僵硬,待被黑衣人拉著跳窗而出,哪知蕭意之已是在窗外守候,手中染血的長劍驀地襲來。
“公主小心。”黑衣人驚了一下,當即將長玥推開,朝蕭意之揮劍而上。
長玥被推倒在地,渾身散架般疼痛,還未來得及爬起身來,追出來的禦林軍已是將手裡的長劍架在了她脖子上。
她動彈不得,臉色慘白的望著麵前打鬥二人,直至黑衣人命亡在蕭意之劍下,才覺眼前一黑,頭腦發昏,整個世界仿佛都要驟然崩塌。
周遭冷風急驟,雨落未停。
長玥被淋得渾身濕透,滿身狼狽。
以前這時候,隻要她淋了一點雨,他便會褪下外袍將她的頭蓋住,而後護她在懷,而今,同樣雨天,他卻是殺紅了眼,鮮血直流的長劍直指她,風華如玉的臉上毫無半點溫度。
此時此刻,她突然憶起他昨日與她說的那些話,是了,人心易變,當真是易變了,即便是這蕭意之,也會變得冷漠血腥,變得陌生如鬼了。
“折她的腿,禁於天牢。”他冷眼觀她,寥寥幾字,說得極慢極緩,仿佛每一字,都在咬字斟酌,但又冷冽十足。
長玥紅了眼,心下翻湧起伏,最終,她心底的絕望與怒氣全然抑製不住,她開始冷瞪著他,開始拚命的扯著嗓子怒吼:“蕭意之!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緩緩收了長劍,冷眼睥她,“你慕容家欠我父親性命,我如今,不過是要拿回來。”
長玥絕望怒吼:“你父親當年戰死沙場,與我慕容家何乾!”
他目光驟然一沉,風華如玉的麵上竟是帶了怒意,“若非你父皇不派援軍,我父親能孤立無援,戰死沙場?”
說完,冷眼朝禦林軍一瞪,“還愣著作何?折她的腿,禁於天牢,沒聽清楚話?”
禦林軍們臉色當即一變,其中一人長臂一揮,瞬間折了長玥的腿。
“啊……!”長玥撕心裂肺的慘呼,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已是摳破了掌心血肉。
那種疼痛,猶如鑽入骨髓般驚心,她疼得抑製不住的在地上翻滾,身上華服臟膩不堪,頭發淩亂如草,精美傾絕的容顏皺縮成一團,看得在場之人都忍不住彆開了眼。
這般慘烈翻滾的女人,哪裡是那名揚天下且風華絕代的長玥公主。
想必從今日開始,這世上,便再無這傾城無方,惹得四國皆慕的長玥公主了。
禦林軍們惶然而立,目光小心的朝那一身清俊的男子望去,隻見他神色清冷,整個人竟透著幾許莫名的孤寂。
不多時,待長玥公主疼暈過去,他們便開始猶猶豫豫的要將長玥公主拖去天牢,隻是還未行動,那俊美冷冽的男子已是扔了長劍,緩步過來,隨即微微俯身,竟是親自伸手將不省人事的長玥公主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