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極為懶散,無波無瀾中透著幾分興味。
然而他的一字一句,都似利刀般一次次的紮入長玥的心脈,霎時,鮮血長流。
曾經不堪的記憶,漫天驚慟的後悔,而今全數湧來,令她承受不住。
她突然喘息不及,整個人癱軟在地,慘白的臉上青筋直冒,仿佛全身的血脈都要全數脹裂。
“從閻羅殿裡走了一遭,而今死而複生,你如今表現,倒是令本宮不滿意。”懶散如風的嗓音,似在悠閒的談論春風一般。
嗓音一落,他已是慢騰騰的起了身,足下微動,懶散的朝長玥行來。
長玥滿麵慘白,額頭溢了冷汗,待見那人走近並在她麵前停下,她整個人在地上癱軟,目光努力一抬,卻僅能構著他那雙繡著血色牡丹的白靴。
她強忍心底的脹裂,一字一句的道:“宮主提及長玥往事,不正是要看到長玥的崩潰麼!而今長玥已如宮主所願,宮主還有何不滿。”
他並未立即回話。
待周遭沉寂片刻,他突然頓了下來,雪白的袍子搖曳在地,一股子淡然的牡丹花香盈入了長玥的鼻息。
他突然伸手,修長微涼的指尖鉗住了長玥的下顎,一點一點的抬高,逼著她的目光迎上他的眼。
隨即,他修長的眼瞼一彎,笑得深沉而又鬼魅,亦如深山幽靈一般,無端令人心底震撼,甚至於,神智近乎喪失。
“本宮將你從墳陵裡掘出來,並用生死蠱讓你死而複生。本宮要的,並非是一個有血有肉甚至有情緒的人,而是,一隻隻懂報仇,甚至於,冷狠無情的鬼。”
說著,手指驀地用力,將長玥的下顎鉗緊,待長玥抑製不住的皺眉,他深眼帶笑的凝他,邪肆蠱惑般的問:“前生既是遭人背叛,家破人亡。而今苟延殘喘的你,可想,報仇?”
長玥渾身發著顫,牙齒緊咬下唇,竟是咬出了血。
她目光詭異平靜的望著他,半晌,鬆開了滿是鮮血的牙,隨即猙獰破爛的唇瓣一啟,“想!”
是的,想報仇!
自從蕭意之造反,自從被折雙腿困於天牢,她便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仇!她想剝了蕭意之的皮,削了他的肉,她要一點一點的將他的狼子野心剁碎,以慰她親胄的在天之靈。
嗓音一落,麵前妖異男人暢然而笑,隨即,他手指微抬,將她的臉抬得更高。
隨即,他突然垂頭下來,鼻尖差點要觸碰上她的,柔膩邪魅的道:“既是想報仇,那你日後,便不為人,為鬼。還是那句話,隻要你聽本宮的話,你想要的,想得到的,本宮,都會給你。”
這話一出,他手指一鬆,長玥下顎驀地失力,腦袋垂落,撞在了地麵。
然而她卻猶如不知疼一般,身子並無半分反應,待沉默片刻,森冷低沉的問:“宮主選中長玥,不息偷盜長玥屍首,究竟想利用長玥作何?”說著,嗓音再度一沉,“宮主之心,可是在於大昭江山?”
他勾唇而笑,“本宮在這靈禦宮,逍遙快活。大昭江山,於本宮何用?”
說著,嗓音一挑,“你也無需揣度本宮心思,本宮雖喜聰明人,但太過聰明之人,本宮倒也不喜。”
長玥壓下了後話,沉默不言。此番雖努力的壓製狂躁噴薄的心緒,但全身的脹裂感仍未消停,唇瓣的鮮血也不住的溢出,不用窺鏡,她便能肯定,此際的自己,定是猙獰滲人的。
“與你說了這麼多,日後在本宮麵前該如何,你自該清楚。”說著,勾唇而笑,“春宵苦短。入池去淨身,準備侍寢。”
這話尾音一落,他已是慢騰騰的起了身,隨即半躺在了不遠處偌大的軟榻上,一手支著頭,懶散隨意的望著長玥。
長玥滿身癱軟,心緒未平。
她在地上癱了許久,才咬牙努力的想從地上爬起來,奈何雙腿卻是全然站不住,試了幾次都跌倒在地,渾身骨頭如散架,那隻骨折的手腕也開始驚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