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玥神色驀地一變,嗓音一挑,“宮主之意,是流顏並非你所殺?”
他並未立即回話,卻是慢悠悠的低頭聞了聞手中的牡丹花,待長玥等得有些不耐煩時,他才漫不經心的出了聲,“本宮若要殺一人,還不屑藏著掖著。”
長玥垂眸下來,心生嘈雜。
如此看來,那流顏的確不是這妖異之人差扶淵所殺的了,而那流顏,又是怎麼死得?
長玥微微跑神,正思之不解,那人再度懶散著調子出了聲,“本宮倒是未料到,流顏之死,竟讓長玥公主這般上心了。”
說著,扭頭朝她望來,修長的眼睛彎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繼續道:“這靈禦宮中,死上幾個人,著實太過正常,長玥公主入得這靈禦宮,便該習慣這宮中的生存規則,不要凡事都大驚小怪,免得,再度惹了人都不自知呢,亦如,那溫玉便是如此。”
長玥低沉道:“靈禦宮之事,長玥自是不願理會,隻不過,流顏之死,卻牽扯到了宿傾,而宮主明知宿傾無辜,卻仍是將她禁足,這點,倒是讓長玥耿耿於懷。”
他輕笑一聲,懶散道:“怎麼,才與宿傾呆了幾日,便這般向著她了?”說著,嗓音漫不經心一挑,繼續道:“宿傾本性與為人如何,你當真清楚?”
長玥垂眸,默了片刻,隻道:“長玥並非向著宿傾姑娘,自是不懂宮主即便不喜宿傾,為何還要栽贓陷害。”
“是否是栽贓陷害,此際所言也尚早。再者,長玥公主許是不知,以前的宿傾,可是狡猾冷血得狠呢,若非她心思太過厚重,惹本宮傷腦筋了,本宮,又怎會將她這麼個大美人兒閒置著不召喚?”
長玥神色微動,抬眼朝他望來。
他卻是笑得更為懶散柔膩,然而光火搖曳中,卻是將他那異色瞳孔內的神情襯托得越發幽遠,“宿傾為人如何,暫且不談,而反觀長玥公主,以前倒是金枝玉葉,日日受捧,即便是跌落雲端並重生,雖學會了戒備與謹慎,但若論心計,長玥公主,倒是初出茅廬,比起宿傾來,長玥公主倒是嫩得很,嗬。”
他說得極為直白,那有趣挑高的嗓音,無一不是在諷刺她,調侃她。
長玥眉頭驀地一皺,心生起伏。
她的確如他所言,心計並不深厚,至少,那些所謂的心計,不能深厚到讓她在這靈禦宮活得風生水起,反倒是四處得罪人,如今更是連那溫玉都盯上她了。
而對於宿傾,短短幾日相處,她對她,著實生有好感,甚至於,同病相憐的感覺也略微厚重,是以令她對宿傾甚是親近,隻是,此際聽這妖異之人一席話,才突然深覺,如今的自己,仍是太容易相信旁人,甚至於,太容易感性而為了。
宿傾以前是怎樣的人,她全然不知,甚至於,宿傾在她麵前是否在演戲,是否在刻意的迷惑她,她更是不知,她所看見的宿傾,不過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可憐人,迷茫,而又怨念叢生,她甚至還讓宿傾打起精神來,將屬於她的一切都奪回來,然而她卻是忘了,以前連蕭意之那般深情厚誼的人都會在刹那間讓她下了地獄,而那不過才認識幾日的宿傾,又如何能確定是個真正的好人,而非演戲高手?
心思至此,四肢八骸都有些發涼,對宿傾的信任與好感,竟也稍稍有些抑製不住的變化。
長玥抬眸,深眼朝身旁之人凝來,低沉問:“宿傾以前為人如何,長玥,確如宮主所說般看得並不真切。而今,長玥隻問宮主一句,宮主禁足宿傾,是否是因那流顏,當真是宿傾所殺?”
他眸色微轉,勾唇而笑,隻道:“流顏是宿傾殺的也好,不是她殺的也罷,這些對如今的你來說,並不重要。”
說著,見長玥眉頭一皺,臉色也跟著涼了半分時,他笑得更為妖然魅惑,繼續道:“如今對你重要的,是在這靈禦宮中,除了本宮與扶淵,莫要信任何人。嗬,本宮也不瞞長玥公主,這靈禦宮啊,著實是臥虎藏龍之地,魚龍混雜,個個都不簡單呢,長玥公主若想在這宮中長久活命,或是站穩腳跟,其一,倒是得靠你自己努力,其二,倒是該服侍好本宮呢。”
長玥神色驀地一動,而後垂頭下來,對他這話,自是不可置否。
要在這宮中生存下來,努力,自是應該,然而好生服侍此人,這效果,怕是不佳。
這人如此好色,甚至也不會對女子動心動情,是以,若僅靠討好他在這宮中生存,無疑不是真正解決之法。
長玥兀自沉默,不言。
片刻,他已是輕笑一聲,轉了話題,“長玥公主打算一直愣在這裡?”
長玥回神,抬眸觀他一眼,按捺心神一番,隻道:“長玥,不過是在想宮主方才的那番話罷了。”說著,目光朝他手中的血色牡丹掃了一眼,也跟著轉了話題,“宮主如今花也摘好了,可否與長玥一道回剛才之地等候扶淵公子了?”
他俊然妖異的麵上笑容依舊,朝她漫不經心的點頭。
長玥凝他一眼,垂眸下來,隨即自然而然的伸手扶他。
他輕笑出聲,似是興致大好,待慢騰騰的隨著長玥朝前行了幾步後,他則是突然道:“牡丹在手,本宮倒是高興了呢,是以,這去墨竹林的路,本宮仿佛也記起來了。”
長玥眉頭一皺,雖麵色平靜,然而心底深處,卻已是咋舌低怒。
此番鮮花在手,一高興,便想起去墨竹林的路了?
他這話,長玥著實是不信,奈何縱是諷刺生怒,她也強行的將所有心緒壓製了下來,僅是抬眸極淡的凝他,“宮主既是記起路來了,那宮主便直接指路吧!”
嗓音一落,便垂眸下來,扶著他繼續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