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兒莫哭。”僅是刹那,那妖異之人便鬆開了長玥的手,懶散上前兩步站定在花瑟麵前,修長的手指撫了花瑟眼角,柔膩魅然的道:“昨夜不是安慰了你一整夜,本是說好了,怎今兒美人又哭了。”
他嗓音柔膩,花瑟則是哭得更厲害,而後憐然悲戚的順勢朝前一傾,整個人都窩入麵前男子的懷,委屈道:“眼見宮主要離開,花瑟不舍,是以悲從心來。”
那妖異之人兩手微動,一手環上花瑟的肩,一手親昵的在她頭上撫動,再度親昵安慰。
花瑟卻是不依不饒,哭得更甚,兩人便這麼你來我回的說話,親昵的言語循環了幾次,但仍是如同未覺般繼續言說。
長玥淡立在原地,淡然麻木,半晌,待稍稍抬眸,卻方巧迎上了溫玉的眼。
此際,他正柔和如春的望著她,俊容帶笑,如沐春風,而後唇瓣微啟,無聲的朝她道了兩字,“保重。”
長玥神色緊了一下,心底漫出半分異樣,而後按捺心神的朝他點頭後,便再度垂眸下來,淡然靜立。
許久後,前方妖異之人才將花瑟推出了懷,輕聲安慰,待花瑟淚乾並勉強一笑後,他這才轉眸朝溫玉及他身邊立著的其餘兩名男子望去,隻道:“本宮此番離宮,宮中大小事宜,便得勞煩三位禦史處置了。”
三位禦史?
風寧微微抬眸朝溫玉身旁的兩名男子望去,隻道以前在宿傾口中聽聞這靈禦宮除了妖異宮主外,還有三大位高權重的禦史,除了溫玉不說,這兩名男子,便是宿傾所說的流風殿聞嶽,以及火荼殿的楊峰了?
她來靈禦宮這些日子,倒是不曾見過這兩人,隻是此番一見,倒覺聞嶽大腹便便,肥頭大耳,獨獨眼睛小得如鼠,看來並非好人,但那楊峰,則是剛毅中透著幾分直性,加之目光純然無波,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惡毒之輩,如此,這楊峰可算得上是容易相處?
正思量,那三名男子異口同聲的恭敬回道:“宮主放心,靈禦宮之事,屬下等自當好生處置。”
那妖異之人略微滿意的笑笑,點了頭,隨即轉眸朝長玥望來,“上車。”
長玥按捺心神的點頭,緩步往前,而後被馬車旁的侍奴扶上了馬車。
這馬車極為寬敞,輕紗飄垂,裡麵不僅安置著矮桌,香爐棋盤甚至弦琴也是一應俱全,而車頂,則繪著朵朵牡丹,隻是牡丹花的正中,則是鑲嵌著一顆顆精致小巧的夜明珠。
不過是一輛馬車,都裝點得這般奢華,那妖異之人啊,著實是招搖騷包了些,仿佛車行於市,生怕彆人不知他多財多金一般,從而大放光彩的等著那些地痞山賊來搶。
正想著,車簾再度一掀,那妖異之人也懶懶散散的被侍奴扶上了馬車,隻是他卻並不急著挪進車內,反倒是坐在馬車邊緣,似是想到了什麼,緩緩自懷中掏出了一隻簪子,朝溫玉慵懶喚:“溫玉。”
僅是片刻,溫玉便已上前兩步立在他麵前,目光先是朝他手中的簪子一掃,而後溫潤道:“宮主對屬下,可是有事吩咐?”
那妖異之人勾唇而笑,隻道:“吩咐倒是算不上,隻是這隻你送給長玥公主的暖玉簪,她倒是不喜,且隨意丟棄在本宮殿內,本宮念著這暖玉簪世上難得,便特意撿來還你。”
嗓音一落,將簪子朝溫玉懶散遞去。
長玥怔了一下,著實不料這人竟突然來了這一幕。這人不止是心思深沉,慵懶隨性,這張口說瞎話的本事,也著實不低。
隻是順著那撩著的簾子觀望,長玥倒是見得那溫玉的神色並無半分變化,反倒是伸手接過了暖玉簪,隻道:“多謝宮主。”說著,嗓音微微一沉,無奈歎道:“本是覺得與長玥公主一見如故,是以贈送暖玉簪,不料長玥公主不喜,如此,倒是屬下多情了。”
長玥神色微動。
而那妖異之人則是輕笑出聲,慵懶魅然的道:“長玥公主出身富貴,自小也見慣了奇珍異物,若是溫玉你當真有心討她歡喜,便送些更為珍貴之物吧,隻不過,這送禮的前提,可得是長玥公主對你心生好感呢,如若不然,某些貴重的東西啊,送了也是白送,是吧?”
溫玉緩道:“宮主所言甚是,屬下記下了。日後送禮,定斟酌而行。”
他答得恭敬,卻又隨和。
那妖異之人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這才稍稍轉了身子,緩慢朝車內而來。
霎時,車簾也驟然落下,掩住了車外溫玉的目光,也掩住了車外一切。
長玥靜然而坐,一言不發的望著那妖異之人過來坐在她對麵,片刻,隻道:“宮主何必在溫玉公子麵前說長玥不喜他送的暖玉簪?”
他勾唇而笑,修長的瞳孔內漫出幾許興味,不答反問,“怎麼,怪本宮壞了你在溫玉麵前的形象?”
長玥深眼觀他,不言。
他則是懶懶散散的出了聲,“扶淵,出發。”
嗓音剛落,車外揚來扶淵剛毅恭敬的嗓音,“是。”
卻是片刻,有略微淩亂的馬蹄聲先行響起,隨即,馬車也開始緩緩搖曳,冗長繁雜的車輪聲循環往複的響來。
“恭送宮主,祝宮主安泰順風,早日歸來。”整齊劃一的嗓音,渾然而又大聲,隻不過這嗓音卻少了幾許男兒該有的渾厚與壯烈,增了幾許女兒嬌柔不舍的陰柔,乍然聽著,著實像是悲戚離彆一般,女子淚落淒涼,毫無三軍莊然之氣。
這靈禦宮啊,無疑是陰盛陽衰。
聽著這呼聲,長玥心中有感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