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一落,他便慢悠悠的理了理衣袂,好整以暇的望著長玥。
長玥眉頭一皺,心生微惱,待沉默片刻,她才暗自壓下心緒,隻道:“既是如此,那長玥撫琴便是。”
這話一出,長玥並不耽擱,緩步至不遠處的馬車,從車內取來弦琴,待捧琴走至那妖異之人麵前時,已有勁裝的黑衣人為她從車內取來了矮桌與軟墊,並在妖異之人麵前恭敬擺好。
長玥神色平寂,淡然坐在軟墊上,隨即將弦琴朝矮桌上一放,淡道:“宮主想聽什麼?”
“隨意。”他答得懶散,目光則是意味深長的朝長玥落著。
隨意是嗎?
長玥漫不經心的將他這兩字琢磨了一下,隨即神色微動,僅是片刻,她修長的手指稍稍朝那略微透明的琴弦上一放,而後對琴弦驀地一勾。
刹那,突兀刺耳的琴音驟然而起。
扶淵等人皆微怔的朝她望來。
長玥神色渾然不變,目光垂落在琴,指尖肆意而動,狂然而又大氣。
琴,是她的強項,曾經的長玥公主,風華絕代,可不止能撫柔弱婉轉之曲,這首充滿刺激與激昂的曲子,她也可撫得得心應手。
一曲完畢,頃刻間,琴音戛然而止,猶如戰場雷鳴般的戰鼓,驟然間湮滅沉寂。
夜風浮動,周遭平寂。
在場之人皆未動,目光皆朝長玥落著,那扶淵,早已是皺了眉,滿麵冷沉,那雙凝在長玥身上的眼睛,突兀而又淩冽,竟是染了半分不曾掩飾的殺氣。
長玥淡然抬眸,目光朝周遭之人一掃,最後獨獨將目光朝對麵 妖異之人望去,卻見他依舊好整以暇的坐著,薄唇微勾,那雙異色瞳孔,雖是帶笑,但卻異常深幽。
“長玥之曲,宮主可滿意?”長玥低沉的出了聲。
他神色微動,卻也僅是片刻,勾唇笑開,“本宮倒是滿意。隻不過,長玥公主這琴音,氣勢壯烈,驚得了人,嚇得了夜鳥,嗬,卻獨獨未能驚來餓狼。如此,不知長玥公主可儘興,可滿意?”
他一語道破長玥心思,嗓音不曾有半點的委婉。
長玥神色分毫不變,也不懼,整個人平靜而又淡漠,隻不準備委婉,低沉著嗓子道:“是否儘興與滿意,長玥倒也無意去深究,這結果已定,無論長玥怎樣,都不會變化。”
他慢騰騰的道:“這倒不一定呢。一曲雖驚不來餓狼,沒準再撫幾曲,便驚來了呢?”說著,異色的瞳孔直鎖長玥,邪肆魅然的道:“既是長玥公主想再看一次本宮弑殺餓狼的場麵,本宮,倒也能滿足。若是長玥公主撫琴不能驚來餓狼,不如,本宮再吹笛幾曲,幫你一把,如何?”
這人,明知她心思如何,還會這般好心?
她如今這樣,不過是因他二字‘隨意’,從而放肆而為。
她的本意,的確有驚來所謂的餓狼之意,這點,她也不怕他知曉,隻不過,她對驚來餓狼之事並不抱太大希望,不過是想撫琴一曲,令這妖異之人不慣,從而不再讓她一直持續撫琴也是尚可,當然,若是能驚來那所謂餓狼,那便更好。
奈何,這妖異之人此際著實是表現得太過興味,太過配合她了,反倒是令她心生懸疑,陡然間抑製不住的戒備起來。
長玥不說話了,深眼凝他。
他笑得邪魅燦然,繼續道:“怎麼,長玥公主不敢了?”
他在激她,這點,她心底了然。
隻不過,這人笑得太過邪肆,深幽無底,她不得不防。
長玥默了片刻,神色微動,終歸是出了聲,“亦如宮主最初所言,夜色沉寂,冷風涼薄,長玥,還是撫幾曲委婉之調為好,以圖陶冶情操,調節心緒。”
她這話算是極為婉轉了,既避開了他言語中的質對與針鋒,也適當在他麵前識時務的妥協,算是讓步。
待嗓音一落,她也未顧他的反應,垂眸便伸了手,指尖再度在琴弦上款款而動,悠揚緩慢的曲子飄出,清新悅耳。
那妖異之人,未再言話,周遭之人,仿佛又恢複如常,各乾其事。
長玥稍稍抬眸朝對麵之人一掃,琴音婉轉動人,而那人似也滿意,麵上並不半分不平與異色,反倒是優哉遊哉的聽琴。
長玥心底逐漸平靜下來,無波無瀾,指尖款然而動,曲調婉轉流暢。
待一曲完畢,對麵那人懶懶散散的鼓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