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玥凝在他麵上的目光微變,默了片刻,低道:“宮主不是說要一路遊山玩水,怎突然要日夜兼程的趕路了?”
他似是早已料到長玥會這般問,麵色分毫不變,隻是那異色瞳孔內的笑容深了半分,邪肆懶散的出聲道:“聞說大昭風塵之地極好,倒比這路途上的山水有趣多了。”
他言談極短,說得有些籠統婉轉。
然而長玥卻是明白過來,這人,是嫌棄遊山玩水無趣,反倒是迫不及待的想投入那大昭京都城內的風塵之地,好生逍遙一番。
如此看來,這妖異之人定是迫不及待的忍不住了,想女人了。隻不過這才從靈禦宮出發兩日,這人便已忍受不住了,不得不說,這人求欲之心倒是濃烈。
長玥心底輾轉了一圈,待回神,見他依舊邪魅而笑的望她,她眉頭稍稍一蹙,正要言話,奈何他則是先她一步出聲道:“長玥公主這心底,可是又在想一些汙蔑本宮之事了?”
這人言語,雖懶散邪肆,但卻隨時都可擊中她心底的想法。
長玥將這一些都歸功於這人在她心口種了一隻蠱蟲,既能維持她性命,也能掌控她心緒,隻不過,她尋常倒是不太注意此事,沒覺得太過威脅,但此際再被他言中心思,便著實覺得威脅十足。
若她的所有心緒,他皆了如指掌,如此一來,她無疑是成了能被他隨時控製與左右的傀儡。
是以,心口這隻蠱蟲,要如何在不傷及性命的前提下,徹底的拔出剔開?
心思如此,便想得有些遠了。
長玥沉默下來,半晌才回神,彼時,帳篷外的風雪已是更大,地麵皚皚的白雪堆積,已是稍稍將不遠處的馬車車輪子底部淹沒。
“長玥公主想了這麼久,可是想出能應付本宮的話了?”正這時,身旁妖異之人再度懶懶散散的出了聲。
長玥轉眸朝他望來,隻道:“論心智,長玥不及宮主,論聰慧,長玥更不及宮主,是以此際,長玥倒是當真未想出什麼話來適當的應付宮主,也不願應付宮主。”
他輕笑一聲,似是興味十足,薄唇一啟,又欲言話,長玥眉頭稍稍一皺,先他一步出聲道:“風雪急驟,若是再不趕路,道路許是就要被風雪阻斷,到時候行車便難了。”說著,嗓音微微一挑,“宮主,此際倒該出發了呢。”
他後話一噎,卻也不怒,邪然魅惑的目光在長玥麵上趣味橫生的流轉了幾圈,才慢悠悠的道:“若風雪太大,道路被阻斷,倒也無妨,差人掃雪清路便是,這點,長玥公主倒是不必擔心。隻不過,此際便開始趕路,倒也應該。”
說著,慢條斯理的理了理墨發與雪白的衣袂,隨即在長玥沉寂的目光中悠然而笑,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朝長玥探來,“坐得累了,渾身倒也有些無力,是以,還得勞煩長玥公主好生扶本宮上車了。”
他嗓音極慢,話語底氣十足,堂而皇之,甚至算的上振振有詞。
見過臉皮厚的,卻是不曾見過這般臉厚的,甚至還能隨意的顛倒黑白,將本是懶散不當之話,竟說得這般底氣十足。
長玥無奈,早知這人心性,雖不悅,但此際卻並無精力與他多做糾纏。
她默了片刻,便開始按捺心神的抬手扶住了他遞來的手,隨即先行起身,也順勢將他扶了起來。
這時,扶淵立即朝她遞來了厚實的貂毛披風。
長玥一怔,未及反應,身旁妖異之人再度興味盎然的懶散道:“有勞。”
長玥反應過來,淡眸掃了扶淵一眼,隨即伸手接過披風,乾脆的朝妖異之人披上,哪知這動作剛完,扶淵再度朝她遞來了一把傘。
長玥眉頭終於是再度皺了起來。
這扶淵,倒是當真將她當做這妖異之人身邊的婢女了,事事讓她親力親為,不僅為這妖異之人穿上披風,還得扶著他出得帳篷,甚至還要為他打傘遮雪。
她朝扶淵瞪去,扶淵卻是稍稍垂眸,並未朝她望來。
所有的微怒之感,在這一刻似是全部碰上了軟釘子,縱是她站在這裡用怒意的眼神將扶淵盯穿,想必扶淵也不會感受到分毫才是。
心思至此,冷然而又悵然,正這時,身旁妖異之人再度出了聲,“怎麼,長玥公主不願為本宮打傘?”
“豈敢。”長玥淡漠的回了一句,伸手將傘接過,隨即將他的手扶住,繼續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