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重生後的自己,再也回不得當初了一樣。
心思至此,哀涼之感略有厚重,長玥努力的壓製著情緒,待剛將衣裙換好,扶淵已在外開始催促,“長玥公主若是換好了衣裙,便儘快去宮主處服侍用膳。”
長玥並未回話,待稍稍理了理衣裙後,才轉身朝不遠處的屋門而去。
打開屋門的刹那,冷風迎麵而來,此際,那扶淵正立在門外,神色卻是微抽,但也僅是片刻,他故作沉寂的挪開了目光。
長玥淡漠的凝他一眼,不說話,便朝隔壁那妖異之人的主屋而去,不料比起扶淵的眼抽反應,這妖異之人甫一見她,更是笑得前俯後仰。
他似是見了天大的笑話一般,那雙修長的眼睛都快笑得眯成一條縫了,而那俊然風華的麵容,也是笑得都有幾分扭曲。
長玥淡漠望他,神色麻木至極,待凝他片刻後,她便一言不發的開始伸手執筷為他碗中布菜。
他笑了半晌才停下,道:“本宮讓下麵人做件花裙,不料下麵那些人欣賞有誤,竟給長玥公主做了身這種衣裙,倒是委屈長玥公主了。”
他若不有所指示,下麵之人,又豈敢隨意做衣。
長玥並未將他這虛假之話聽入耳裡,也不打算回他這話,隻道:“飯菜快涼了,宮主趁熱吃。”
他眼角稍稍一挑,目光在長玥麵上流轉幾圈,倒也執起了筷子,待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菜後,出聲道:“長玥公主這反應,似是不信本宮方才之言?”
長玥抬眸,目光直直的朝他望來,隻道:“長玥並未覺得這身衣裙有什麼不好,縱是花色突兀,但卻保暖。”說著,嗓音稍稍一沉,“比起無衣可換的尷尬,長玥倒要感激宮主賞衣之舉,是以這衣裙是否好看,長玥並不注重。”
他勾唇而笑,目光依舊興味盎然的在她麵上流轉,“話雖如此,但長玥公主好歹也是風華美人兒,以前出行,怕也是傾城無方,但今下午出去,長玥公主著這身衣裙,似有突兀,如此,長玥公主當真能接受?”
長玥神色略微幽遠,“大昭的長玥公主已亡,而今的我,已非以前的我,無論我穿得美醜,僅憑我如今這紅腫不堪的臉,也沒人會認出我是誰,更無論我穿得好壞,皆會被人認作貌醜。”
“長玥公主倒是想得開,嗬。”他勾唇笑笑,慢悠悠的道。
長玥垂眸下來,無意再與他言話。
周遭氣氛緘默片刻,那妖異之人便開始用膳了。
整個用膳過程,他吃得極慢,動作也是極緩,端的是一副與他神色及表情極其不符的矜雅姿態。
待膳食剛剛用畢,扶淵便已在外恭敬稟報,“宮主,馬車已備好,可要啟程了?”
“流蘇美人兒呢?”妖異之人懶散柔魅的問。
扶淵在外道:“流蘇姑娘已在車內等候宮主。”
妖異之人略微滿意的笑笑,隨即伸手朝長玥探來。
長玥神色微沉,略微順從的扶住了他遞來的手,隨即起身,將他扶出了屋門。
此際正值白日,這條風月巷子,依舊閉門謝客,通幽清靜。
若非目睹過這風月巷子夜裡的繁華奢靡,倒是誰也不會料到,白天這條空無人巷的路道,竟會成為這整個大昭京都城內夜裡最為歌舞生肖,紙醉金迷的酥骨之地。
扶淵僅備了一輛馬車,而車內,的確正坐著樓內的妓子流蘇。
甫一見得這妖異之人被長玥扶著出來了,流蘇便放下了馬車窗簾,親自下了馬車迎接,“公子。”
她嗓音極柔極脆,猶如三春爛漫花開中的黃鶯脆音,無端透著幾分媚意,而她那雙修長的桃花眼,就這麼羞然的朝妖異之人望著,彆是風情。
妖異之人心情大好,當即鬆了長玥的手,捉住了流蘇的手,僅是片刻,兩人頓時柔膩在了一起,而後雙雙上了馬車。
車簾子順勢落下,擋住了那兩張燦然的麵容。
長玥立在原地,神色麻木的朝馬車掃了一眼,隨即目光朝扶淵落來,低沉問:“扶淵公子未給扶玉安排馬車?”
扶淵目光朝她落來,掃了一眼,大抵是已有心理準備,他此際的眼角並未因長玥滿身的花裙而抽然,反倒是顯得平靜至極。
他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匹烈馬,出了聲,“宮主吩咐,今日出行,扶玉姑娘自行策馬。”
先是送她這身突兀刺眼的花衣,後又讓她自行策馬,不得不說,睡了一覺起來的妖異之人,精神一恢複,便對她開始了新一輪的整蠱。
先不說她慕容長玥以前身子弱,不曾學過騎馬,而即便是騎馬,也有太子哥哥與蕭意之護著,而今,毫無馬術的她,竟被要求獨自禦馬,這難度,自是不低。
隻奈何,縱是心有不滿,但仍是不得不順從。
她袖中的手稍稍成拳,立在原地默了片刻後,才一言不發的朝那不遠處的烈馬而去。
因著輕功之故,上馬倒是略微順利,隻奈何,待扶淵下令啟程時,長玥鞭子朝馬背上一抽時,坐下之馬卻是嘶鳴一聲,雙蹄當即騰空上翹,差點就將她摔了下來。
長玥心下顫了幾下,緊緊握著馬繩,待馬消停下來後,眼見自己獨自落後扶淵等人,她咬了咬牙,忍不住舉著馬鞭再度朝馬抽了一下。
奈何這次,坐下之馬卻突然發狂的往前衝。
長玥猝不及防的嚇得不輕,除了緊拉馬繩之外,慌然之下著實不知該如何控製,幸得馬匹路過扶淵時,扶淵突然伸手握上了她手中的韁繩,而後猛的用力朝後一拉,才堪堪讓馬停了下來。
長玥瞳孔內的緊張慌然之色並未消散,她轉眸朝扶淵望來,出聲道:“多謝。”
扶淵剛毅麵色分好不變,冷沉道:“小心些。揮動馬鞭,無需太過用力,韁繩,也無需拉得太緊,讓馬不適。”
說完,便挪開了目光,自行策馬往前。
這扶淵的性子比起那妖異之人來,無疑是迥然。
這人不苟言笑,剛毅冷沉,萬年的冰臉,慎人而又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