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獵場,長玥不曾去過,但也知曉那獵場的大概位置。遙想以前父皇與太子哥哥外出狩獵時,也並不是所有的群臣皆跟隨,反倒是僅擇了一些親王與親臣一道前往。
那時候,父皇與太子哥哥皆滿身颯爽,策馬而去,待歸來,也是碩果累累,而宮中每當這日的夜裡,便會由禦廚用打來的野味做上一大桌宴席,舉宮而歡。
而今,往事還曆曆在目,那些熱鬨而又馨然的場麵,還清晰如昨,隻奈何,那些所有的美好,也隻能停在心底,而現實,無論是父皇還是母後,甚至是那生死不明的太子哥哥,皆不複再得。
心思不由的便想到了這些,一時,那起伏的心緒,竟也如周遭的冷風一般發著森森的寒意。
正這時,那打馬在前的妖異之人突然放慢了馬速,並靠在了長玥身旁。
長玥眉頭幾不可察的一蹙,卻也僅是刹那,她強行收斂了心緒,轉眸朝那妖異之人望去,卻再度方巧迎上了他那雙笑意盈盈的眸子。
“扶玉美人兒的馬術倒是精進不少呢。”他薄唇一啟,懶散柔膩的開了口。
一瞧他那滿麵的興味,便知他又興致來臨,欲在她耳旁調侃了。
長玥冷沉的心也微微漫出了半許無奈,卻是片刻,她恭敬無波的回了話,“扶玉僅是能坐得穩馬罷了,但這馬術,也並不精進,若非宮主你們有意等候扶玉,扶玉怕是要掉隊。”
他輕笑一聲,懶散道:“這話倒也是。隻不過,若非本宮最初那次逼你禦馬,你怕是到現在都不會禦馬呢。”
這般說來,他以前故意讓她這不會策馬之人去獨自禦馬,讓她飽經風霜且寒意遍體的一路策馬,甚至一路都擔驚受怕,生怕自己稍有不慎便從馬背上掉下去的策馬騎行,到頭來,倒是他的功勞了?
他對她無疑是滿心的戲謔,縱是她學會了策馬,也不過是她咬緊牙關強行堅持而學成的,與這妖異之人的戲弄與逼迫,又有何關係?
不得不說,這妖異之人的臉啊,著實是厚得太厲害了。
心思至此,長玥神色也稍稍變了半許。
她僅是故作自然的回頭過來,不再朝他觀望,但出口的嗓音卻依舊恭敬無波:“宮主說得是。若無宮主逼迫,扶玉也不能這麼快便學會禦馬。”
長玥這虛偽之話,卻說得譚饒。
既是這妖異之人想做戲,她自然得陪著。縱是奉承之言,也必須當著他的麵言道,若是不然,一旦這妖異之人再度莫名不悅,怕是又得隨意想出些對付她的法子來。
待這嗓音落下,妖異之人倒是略微滿意,勾唇輕笑,隨即眼角稍稍一挑,轉了話題,“本宮倒是未料到,今兒惠王爺倒是為扶玉美人兒親自備了馬,難不成,扶玉美人兒與惠王是不打不相識,而今處在一起了,竟惹得惠王對你略有動心,從而也開始對你特殊關照了?”
他這話,說得倒是極為懶散,然而卻像是不曾經過大腦,隨意的胡說一通,令長玥著實是冷嗤低怒。
但凡稍稍有眼力之人,也知她與蕭意之關係冷冽,全然不可諧和相處,是以,彆提是動心了,便是兩人平和相處,都絕無可能。
心思至此,長玥終歸是忍不住再度朝妖異之人望去,卻再度迎上他那雙興味盎然的眼。
縱是心底有怒,長玥也強行克製住了,並未表露半許,僅是朝這妖異之人凝了兩眼,便故作挪開了目光,按捺心神的緩道:“扶玉卑微鄙陋,又豈能與惠王沾染關係。再者,扶玉與惠王之間的事,宮主也是清楚,如此,望宮主莫要再調侃扶玉。”
這話,頗有半分硬氣,但更多的,則是恭敬。
妖異之人也未怒,勾唇而笑,隨即神色微動,繼續道:“也是了。扶玉美人兒此際,無論是身材還是容貌,都欠缺得厲害,惠王若不是瞎了眼,自不會看上扶玉美人兒才是。”
說著,裝模作樣的歎息一聲,“看來啊,扶玉美人兒還是隻能跟著本宮,本宮一不嫌棄你貌醜,二不嫌棄你身份卑微,嗬,像本宮這樣憐香惜玉的人,扶玉美人兒遇上了本宮,倒也算是落在了福窩,你說,是吧?”
他這話說得倒是有些大,便是周遭冷風簌簌,卻也不曾將他的話淹沒下去。
待他嗓音剛落,前方那些策馬之人,除了扶淵以外,其餘人皆稍稍回頭觀望,便是那一身乾練颯爽的蕭意之,也回了頭,目光朝長玥鎖來,一時,那溫潤的神色似也在刹那間變為了幾許複雜,卻又在片刻之間,那抹複雜之色驟然消卻,神色也再度恢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