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兒,心下,也或多或少有些計量。
正這時,那蕭意之已是策馬而來,立在當前,而扶淵與蕭意之的隨從,也已是將長玥與妖異之人的馬牽了過來。
“衍公子說要比馬,不如,待入得獵場叢林,再開始比試,如何?”蕭意之目光朝妖異之人望來,平和如初的出了聲。
妖異之人勾唇而笑,懶散點頭,“如此也可。”
嗓音一落,便轉眸朝長玥望來,邪肆柔膩道:“等會兒比試,扶玉美人兒可得拚力而為呢,若再贏了惠王爺,倒是又可提一要求呢。”
他嗓音慵懶,但卻帶著幾許意味深長。長玥抬眸觀他一眼,卻也並未言話,僅是按捺心神的恭敬點頭,隨即,便轉身至不遠處,爬上了那匹白馬。
一行人蜿蜒而前,行得並不快,待入得獵場叢林後,長玥三人便開始比試。
對於這場比馬,長玥並無贏得打算,再者,她馬術如何,她也自是清楚,是以,這場較量,她自是願意保持中立,由這妖異之人與蕭意之去爭那魁首,若能鬥個你死我活,亦或是妖異之人讓蕭意之摔了胳膊摔了腿,於她而言,自是樂意看著。
是以,待比試開始時,妖異之人與蕭意之便兩馬當先,嗖的就躥了出去,而扶淵與蕭意之的屬下們,也是驟然策馬跟去,眨眼便已消失在了這荒蕪涼寒的叢林儘頭,長玥僅是緩緩策馬往前,無意拚命相追,反倒是身邊沒了妖異之人與蕭意之,一時,心境倒也徹底的平靜了下來。
這獵場,方圓遼闊,縱是那麼多人齊齊入這獵場,然而待分散開來,遠遠也不見人影。
周遭,枯樹交織,錯綜複雜,有些枯枝上,還殘留著少許還未融儘的白雪,滿目倒是淒涼迷離之意。
待策馬朝前行得有些遠了,長玥便停了下來,前方,幽深迷離,不見儘頭,而後方,卻是錯雜橫生,卻早已辨不清來路。
一時,閒暇沉寂的心,也稍稍增了半許冷沉。
此處獵場,她並未來過,再這,而今她獨自一人,倒覺極不安全,是以,與其在這叢林之中漫無目的的穿梭,越行越遠,還不如,此際便嘗試著往回走,到最初比試之地去等待妖異之人歸來。
心思至此,長玥便策馬掉頭。
隻奈何,在叢林內穿梭半晌,卻覺叢林依舊錯綜複雜,而來時的方向,早已迷離,無論怎麼走,似都走不到最初的地方了。
約是在這密林內兜兜轉轉了兩個時辰後,長玥終歸是有些冷急了,身的馬,似也有些躁動,竟開始原地打圈,不願往前了。
正待長玥心下無奈,執起鞭子便與敲打馬身,以圖讓它再度朝前時,哪知她也僅是稍稍將鞭子舉起,並未鞭馬,哪知周遭突然揚來一道突兀的嘶鳴。
那聲音極大,長玥措手不及的嚇了一跳,身下的馬也驚得不輕,當即猶如瘋了般前蹄騰空而起,赫然嘶鳴,未待長玥反應過來時,馬已是發狂的朝前逃去。
馬背霎時顛簸不已,僅是片刻,長玥也被強行甩了出去,待身子離開馬背後,情急之下,她急忙提氣而動,身子才騰空翻轉幾圈,最後才險險落地。
待站穩腳跟後,長玥驀地抬眸朝馬望去,卻見那匹白馬早已溜得極遠,轉眼便消失在了林子深處。
屋漏偏逢下雨,一時,無奈至極。
長玥麵色陡然沉下,著實是有些惱怒了。
她就知曉的,那蕭意之定是沒安好心。這麼匹極易躁動又易受驚的白馬,又怎如他口中所說的那般溫和?
而今倒好,那馬受驚而離,早無蹤影,她又迷了路,不辨方向,今兒彆說與妖異之人和蕭意之那狗賊比馬了,便是能安然無恙的走出這林子,都不容易了。
長玥僵立在原地,兀自靜默。
心下也起起伏伏,複雜之感濃烈蔓延,難以一時平息。
刹那,周遭有利箭破空之聲而外,森冷簌簌。
長玥頓時回了神,循聲觀望,卻見一隻利箭橫空而來,嗖的一聲便躥入了不遠處的雜草叢內,刹那,雜草叢子內揚來一道淒厲嘶鳴,這聲音,竟與方才將她嚇了一跳的嘶鳴聲如出一轍。
此地不平,不宜久留,免得被人亂箭襲中。
隻奈何,縱是如此思量,但長玥仍是忍住了,她僅是立在原地,抬眸朝利箭飛來的儘頭望去,則是片刻,便見一人策馬而來。
此番迷路,又失了馬,縱是不知來人是誰,但她也務必借馬,或是讓人為她指明方向。
心思至此,長玥目光也冷沉半許,直直的朝那策馬迎來之人望著。
那人似也察覺到了她,轉眸朝她望來,大抵是被她滿麵紅腫驚了一下,他麵上也浮出了幾絲愕然,但也僅是片刻,他神色便恢複如常,隨即策馬到了長玥當前,雅致卻又乾脆的問:“姑娘怎獨自在這兒?你的馬呢?”
他開口便是這般問,甚至還問她的馬,從而觀來,這人也定是知曉她是隨著大部隊一同進來策馬狩獵的。
隻是,他是如何知曉的?她這麼個人突然出現在此處,且麵容異樣,他竟無半許懷疑,懷疑她是彆有用心或是從彆處而來的人?
心思至此,長玥略微訝異,然而目光細細在他麵上流轉,卻心底一沉。
這人一身鎧甲,乾練剛毅,麵容卻略微溫潤,雖不似蕭意之那般如沐春風,但也稍稍與他身上的鐵森鎧甲不符,再者,這人麵容,長玥卻是熟悉,甚至見過,遙想當日與這人在那小鎮的冰河上一彆,本還以為不易相見,卻是不料竟在這種情況下再度碰麵了。
“民女方才的馬受了驚,逃竄無蹤了。”片刻,長玥按捺心神,低低沉沉的朝他出聲。
他則是詫異了一下,眉頭也幾不可察的皺了起來,神色也略微幽遠,似在突然想著什麼。
待片刻,他似是當真想起了什麼,突然開口,“敢問姑娘可是本功公子身邊的扶玉姑娘?”
當日冰河相遇,妖異之人興致來臨,自稱姓本名功,不料這楚灼,竟是當真信了。
當時妖異之人還道這楚灼傻白有趣,奈何長玥卻是怎麼都不信,這麼一個戰功赫赫之人,年紀輕輕便已是驃騎將軍,這番上京受賞,沒準兒就被封為兵馬大元帥了,是以,如此之人,又豈會傻白無腦?
長玥默了片刻,神色也稍稍一動,才略微悵然的恭敬道:“難得楚將軍還記得扶玉。”
他神色一愕,隨即便乾脆的下馬,待站定在長玥麵前時,才猶豫一番,低問:“果然是扶玉姑娘了,今日在獵場大壩時,在下見姑娘與本功公子站在一起,便覺姑娘是扶玉姑娘了,而今再聞姑娘聲音,便更是確定。隻是……”
話剛到這兒,他嗓音突然頓住,目光也朝她麵容落來,低問:“隻是,姑娘的臉怎麼了?”
他問得極為有禮,雖是有些直白,但卻似是關心,並無半許的冒犯之意。
長玥垂眸下來,恭敬無波的出了聲,“多謝楚將軍關心,扶玉的臉,不過是因花香過敏所致罷了,不礙事。”
楚灼似是仍有些擔憂,忙道:“花香過敏,的確不足為奇,隻是姑娘滿麵紅腫,可會疼痛?若當真疼痛,正好,在下府中有皇上賜下的兩名禦醫,本是入駐在在下府中為在下醫治陳年舊傷,在下也可讓他們為姑娘好生診治。”
他句句關切,溫和有禮。
長玥突然憶得,那小鎮之上,她與楚灼兩次相遇,那時的她,麵容還如初,傾城卓然,惹得楚灼看呆了眼,當時,她也本以為楚灼不過是喜好皮囊之人罷了,卻是不料她如今容貌毀成了這樣,這楚灼,竟還會如此關切。
心思至此,突然間,孤寂冷沉的心稍稍自嘲半許,隻奈何對這楚灼的防備,卻是仍未減卻。
長玥默了片刻,才緩道:“多謝楚將軍好意,扶玉的臉並無大礙,過些日子便會康愈。”
說著,眼見他又要言話,似是又欲相勸,長玥神色微動,先他一步出聲道:“扶玉迷路在此,也失了馬,而今也不知該如何回去,此番既是遇上了楚將軍,不知……”
楚灼忙噎住先前之話,回頭盯了一眼自己的坐騎,朝長玥緩道:“若是姑娘不棄,不如,你坐在下的馬。”
長玥微怔,緩然觀他,恭敬問:“那楚將軍呢?”
他被她如此盯著,似是有些尷尬,神色也突然有些亂晃,隨即忙挪開視線,隻道:“姑娘無需擔憂在下,在下為姑娘牽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