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不詳之感(2 / 2)

慕容長玥衍公子 卿新 6359 字 9個月前

她並未立即言話,唇齒相咬,待片刻後,才局促擔憂的道:“昨夜風大,不住的吹打門窗,總像是這偏殿門開了,然後衍公子與扶玉姑娘離開了。是以,待天色未亮,金縷放心不下,便來此處守候了。”

說著,見長玥僅是深眼觀她,並不言話,她抬眸掃了長玥一眼,猶豫片刻後便暗歎一聲,嗓音也突然變得悲然而又幽遠,“金縷,是怕扶玉姑娘與衍公子不告而彆,徹底不見。”

長玥心下再度一沉,本是淡漠無波的麵色,此際也浮現出了幾分審視與冷冽。

昨日便與這金縷明白的說清了,奈何她嘴上雖是應著她的話,但實際上仍還在認定她便是慕容長玥,是以,擔憂,關切,甚至生怕她不告而彆。

金縷跟了她數十載,對她著實是熟悉至極,縱是她如今滿麵紅腫,但隻憑她的神色或是嗓音,甚至身形,這金縷,便像是入了魔怔般篤定她的身份。

隻不過,隻要她慕容長玥不承認,這層身份的薄紙,便永遠無法被捅開,畢竟,她以前撞死牢牆之事,天下皆知,再者,誰也不會真正相信,死了的人,還會重新活著。

“我們與金縷姑娘,也並非太過相識,更無半分交情。而今金縷姑娘對我與宮主這般上心,金縷姑娘倒是說說,你如此之為,究竟有何目的?”長玥默了片刻,才低沉冷然的出了聲。

這話太淡太冷,待脫口而出之事,則令金縷驚愕滿麵,僵然觀她,那本是清秀的臉上,此際也夾雜滿了不可置信之色。

是了,她慕容長玥以前,從不曾與金縷說過重話,而今這般疏離的質問於她,擺明是精神戒備,不懷好意,是以,無論這金縷是否在她麵前做戲,此際定也會被驚愕住。

隻是,她倒是高估了金縷的長進,不料一月有餘未見了,這金縷,竟還如以前那般滯笨,便是方才聽了她的話,她竟是久久怔愕,不曾真正回神。

長玥深眼凝她,細致打量,倒也不覺半分異樣。待半晌後,她才稍稍垂眸下來,疏離冷沉的轉了話題,“我家宮主要用早膳了,還望金縷姑娘差人備些早膳來。”

她這才回過神來,蒼白的麵上依舊夾雜著驚愕之色,然而那雙眸之中,卻早已攢滿了悲戚與哀涼。

她似是全身力氣都被抽乾了似的,極為難得的朝她點了點頭,而後唇瓣一啟,道出一道極為嘶啞悲涼的嗓音,“是。”

待這字一出,她已是緊咬下唇,不再朝長玥觀望,僅是極為艱難的開始轉了身,極慢且微微踉蹌的朝廊簷儘頭而去。

一時,冷風浮動,涼意遍體。

長玥忍不住稍稍攏了攏褶皺不堪的衣裙,目光,則靜靜的朝金縷後背凝望,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廊簷拐角處後,她才回神過來,隨即強行斂神一番,才稍稍伸手掩住了殿門,回身朝妖異之人行去。

此際,心下深處,竟是莫名的平靜無波,卻又似是太過平靜,趨於死寂,更卷著半分難以言道的幽遠,甚至厚重。

唯獨無情,才可強大,也唯有無情,才可護好自己,更不傷害關心她的人。

若是,金縷未曾叛變,依舊衷心於她,如此,讓她知曉她慕容長玥早已亡故,永遠不會回來了,這樣,於她而言,並無不好。

“扶玉美人兒方才倒是無情了一回,嗬,本宮瞧那金縷美人兒,委屈可憐,差點就要梨花帶雨了。”正這時,圓桌旁的妖異之人懶散出聲。

長玥稍稍抬眸,循聲而望,便見他懶散坐在圓桌旁,百無聊賴的伸著一隻手抵在桌上,手掌則是撐著腦袋,那雙修長異色的眼,此際正邪肆興味的朝他望著。

長玥並未立即言話,待行至他身旁坐定時,才恭敬緩道:“梨花帶雨,傷心落淚,也比與扶玉相認得好。”

說著,眼見妖異之人輕笑一聲,薄唇一啟,欲要言話,長玥心下稍稍一沉,倒也不願就此話題多聊,反倒是先他一步恭然出聲道:“宮主今日身子可有好些了?”

他唇瓣動了動,後話被噎住,那修長的眼角,也慢悠悠的挑了起來。

長玥掃他一眼,隨即便垂眸下來,未再言話。

待周遭氣氛沉寂片刻後,他才懶散如常的出聲道:“腹中蠱蟲,每月便有那麼幾日不安分呢,而今這月,那東西昨個兒動了一天,今日以及明日,自然是得繼續。”

是嗎?

長玥著實是猜不透這妖異之人心思了。

縱是他腹中蠱蟲再怎麼稀少珍貴,亦或是他再怎麼喜歡那蠱蟲,但那蠱蟲養在腹中,都已威脅到他的尋常生活,甚至每月中皆有幾日鬨得他不得安生,吐血猙獰,如此,這妖異之人為何會棄自己身子於不顧,執意繼續吞蠱入腹,繼續養著?

心思至此,疑慮叢生。

奈何,縱是不得答案,但長玥卻是真真切切的覺得,這妖異之人雖看似妖魅邪肆,不可一世,然而,他對旁人無心無情,對他自己,更是無心無情。

便是尋常之人,也懂得護著自己,但這妖異之人,卻偏偏視自己的身子或是病痛於不顧。

是以,究竟是要有多大的勇氣,亦或是冷血到了何等程度,才讓這妖異之人在對待自己時,都可這般的冷血猙獰,殘忍惡毒……

越想,越覺思緒起伏,複雜叢生,那一股股的疑慮也驟然而高漲,難以抑製與平息。

長玥一直垂眸,並未言話,待半晌後,不遠處突然有敲門聲傳入,才徹底打破了周遭沉寂緘默的氣氛。

“衍公子,扶玉姑娘,午膳已備好,此際可要送進來?”是金縷的嗓音,隻是她此際的嗓音,恭敬無波,低沉壓抑,卻獨獨未有局促,未有悲涼之意。

長玥這才回神,轉眸朝妖異之人掃了一眼後,隨即便踏步而去打開了殿門,將金縷一行人喚了進來。

金縷端膳入屋,微微垂眸,目不斜視,整個送膳過程,皆安分謙然,那張清秀的麵上,也是麻木呆滯,未有其它半分的情緒。

長玥一直朝她望著,直至她領著幾名宮女恭敬退出殿門後,她才緩緩掩住了殿門,心下深處,也再度生了幾許起伏。

不過短短半刻,金縷便已臉色麻木,如此的她,究竟是當真對她慕容長玥絕望了,還是,不願再做戲偽裝了?

思緒至此,更覺複雜淩亂,待回神過來,那圓桌旁的妖異之人已是自行執筷而食,竟也不曾如常的喚她為他碗中布菜了。

無論是金縷的態度,還是這妖異之人的舉動,皆顯得怪異了,長玥靜靜的朝妖異之人望著,心下深處的不詳之感,也再度莫名的濃厚開來。

一頓早膳下來,妖異之人吃飯動作依舊雅然悠緩,卻是並未言話,長玥徹夜未眠,然而心下淩亂而又謹慎,草草吃了一隻糕點便不再進食,食欲不佳。

待膳食完畢,妖異之人便由長玥扶著,朝宮門出發。

二皇子也不知何處得來了消息,匆匆追來,擔憂妖異之人病情。

待見妖異之人言笑晏晏,並無異樣,他才徹底放下心來,隨即又問妖異之人要去之地。

周遭皆是宮奴伺立,光天化日之下,妖異之人勾唇而笑,話語也毫不避諱,衝著二皇子便慵然邪肆的道:“去風月巷子。”

在場的宮奴皆是一怔,麵麵相覷,二皇子的麵色也是略顯局促與愕然,精彩至極。

待片刻,二皇子倒是乾咳一聲,熱絡緩道:“近日京都不穩,昨個兒梅林才遇了刺殺,今日衍公子若是要出宮,本殿自是得領著禦林軍相護。”

他言語倒是略顯正經,然而瞳孔之中竟也展露出了半分興然之意,連帶麵上熱絡的笑容都越發的濃了半許。

長玥淡眼朝他掃了一眼,心下則是鄙夷冷嘲。

這二皇子熱絡圓滑,自也不是個正經之人,想來那醉仙樓內的老媽子曾經說過,這二皇子傾慕樓子內的流蘇,捧得重金欲求見麵,想來這二皇子,也定是經常流連風月之地的人。

隻不過這人恰恰比那太子慕容裕多了分心眼與圓滑的本事,至少,他即便流連風月之地,行為放.縱,但也能在晏親王那狗賊麵前虛以逶迤,虛偽的扮得衣冠楚楚,令那晏親王倒是傾信不已,連商量長生不老這等大事,也僅讓這二皇子作伴,分毫不顧那慕容裕,如此倒也不難看出,這二皇子雖名義上為養子,但卻是,更得晏親王那狗賊的心意呢。

思緒至此,複雜微起。

待半晌,妖異之人與二皇子已是寒暄完畢,二人竟皆心照不宣的各自登上宮奴緊急備來的馬車,出宮而行。

一時,馬車顛簸搖晃,冗長繁雜的車輪聲也是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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