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她對他虛以逢迎,縱是已然萬般小心,卻也不得他真正滿意,如此,他口中的恢複容貌一說,是否又是個隨意而出的幌子,實則,是因心生不滿,從而變著法子的玩弄於她,任由她疼痛劇烈,慘如牲犬,甚至,活生生的疼死?
心思至此,長玥努力的開始咬牙,拚命的想要站起來,奈何雙腿劇痛,動彈一下都疼入骨髓,待努力半晌後,都未能挪動半許,更還令渾身好不容易強行積累的力氣再度散儘。
周遭氣氛,沉寂無波,詭異而又麻木。
長玥終歸是放棄了,合了眼,整個人靜靠在浴桶內,任由疼痛在身上肆意的侵蝕啃咬。
一股子悲憤之感,也在心底油然而生,憤怒,哀涼,冷嘲,卻又悵惘。
以前是信錯了人,害得自己家破人亡,而今再生一回,卻又落入狼窩戶口,縱是有心強大與努力,自己卻太過渺小,便是撐斷了自己的脊梁骨,也是闖不出妖異之人的五指山。
那妖異之人,著實是太過深厚,令人望而生畏,此時此刻,劇痛肆無忌憚的蠶食著她的意誌,悲憤襲來,她也才真正後悔,那日妖異之人受傷虛弱時,她便當真該拚死一搏,手刃其性命的。
那樣,便是技不如人,被妖異之人所殺,也比此際在這浴桶內活生生的疼死要好上數倍了。
隻可惜,可惜,時光不倒流,世事,不回轉。
失去的機會,終歸是,回不來了。
心思至此,哀涼叢生。
長玥癱軟無力的靠在浴桶內,大抵是身子消耗得厲害,縱是仍是滿身的疼痛,然而渾身的顫抖卻一點一點的減弱,直至,身子再無力氣動上分毫,整個人也猶如死屍一般癱軟著,逐漸緩慢的,思緒也緩緩抽離,神智發虛,最後,整個人終於是真正的疼暈過去。
瞬時,周身無痛,亦如全數解脫。
隻是前方,似有嘲諷與哀嚎聲交織,似有蕭意之與晏親王這些嘴臉的諷笑,又有父皇與母後撕心裂肺般的哭喊。
她想努力的去聽清,想拚命的去抓住父皇與母後,奈何,周遭卻是一片漆黑,慌亂焦急的自己,百般亂躥,卻終歸是逃不出這片黑暗,最後隻得滿身盛怒與悲戚的指天罵地,猶如瘋子般肆意的叫嚷,哭泣。
許久,黑沉淒然的氛圍裡,那遙遠之處,突有亂琴而起,那琴聲雜亂無章,鬼魅突兀,令人稍稍耳聞,便覺滿心發緊,頭腦發痛。
長玥終於停住了瘋狂的叫嚷,驀地跌坐在地,忍不住雙手抱頭,死死的忍耐,卻也正這時,頭腦疼至極點,周身卻突然一顫,而本是疼痛的腦袋,此際卻又莫名的在突然間疼痛全無。
渾身上下,再度釋然。
待片刻,思緒與神智也逐漸回攏,長玥終於是掀開了眼皮,刹那,光線迎來,濃烈的藥味也盈入鼻間,渾身被褐色的冷水圍裹,她這才發覺,自己,竟還未亡。
“一覺醒來,扶玉美人兒感覺可好?”正這時,一道悠然邪肆之聲飄然而至。
長玥下意識的循聲而望,便見那不遠處的圓桌旁,妖異之人一琴在手,正朝她笑得魅然。
她並未立即言話,沉寂麻木的目光也在他麵上靜靜的望著,待呆滯片刻後,神智再度恢複,而心下,卻也在刹那間驟然生起了一股股刀鋒利刃之意與濃烈的煞氣感。
此時此際,她竟是想殺了他,極是想不顧一切的殺了他!甚至,還要用手摳破他那張妖異興味的臉,再摳下他那雙異色邪肆的眼珠,從而讓他,再無那滿身的邪肆與自傲,慘不忍睹。
再度從鬼門關走了一回,這心境,竟也是比以往還要來得冷冽與煞氣澎湃了,即便是再度麵對這妖異之人,她也能不怒不鬨,僅是呆滯甚至麻木的,想要手刃於他了。
長玥並未言話,神色冷漠。
妖異之人懶散凝她,待片刻,便放下琴弦,起身朝她而來,待站定在她的浴桶邊時,他那雙異色的瞳孔在長玥身上掃視一番,懶散輕笑道:“麵如凝脂,膚如雪,隻是,眸眼中卻是煞氣陰沉得緊,嗬,倒是再度壞了這副傾城之貌。”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繼續道:“扶玉美人兒如今容貌重回,再顯花容月貌了,怎麼,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