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莫名蒼涼(2 / 2)

慕容長玥衍公子 卿新 7286 字 9個月前

沉寂的氣氛裡,蕭意之緩步過來,坐在了她身旁,開始伸手執筷為一隻空碗內布菜,待一切完畢後,他才自然而然的將菜碗朝長玥麵前推來,抵觸緩道:“此際,該是有力氣拿筷用膳了。”

長玥冷眼掃他一眼,並無動作,也不言話。

蕭意之靜靜的凝她,再度出聲,“你若不願自行動手,也可。我喂你便是。”

長玥依舊滿目冷沉,一言不發。蕭意之再度將她凝了片刻,隨即便當真用了一隻小湯勺,開始舀上了一點飯菜並朝長玥的唇邊遞來。

長玥眸色越發一狠,眼見蕭意之手中的勺子越來越近,她瞳孔驟然一縮,當即張嘴猛然往前,然而此番動作,她並非是去吃那勺子內的飯菜,而是直直的朝蕭意之執勺的手咬去。

蕭意之眉頭稍稍一蹙,執勺的手微微一動,卻也僅是微微的動了一下,便似是下定決心般的不再動彈,而後眨眼功夫,他的手指便落入了長玥的唇齒間,刹那劇痛之後,鮮血溢出,滴落而下。

刺目的鮮血,猙獰駭人。蕭意之執勺的手依舊未動,長玥也未鬆口,奈何縱是使出了全身力氣,也詭異的不曾真正將他的手指咬斷,反倒是鮮血溢了她滿嘴,血腥十足,抑製不住的吞咽而下時,全身上下,似都惡心不止,腥味四散。

“你若是咬夠了,便吃口飯。”片刻,蕭意之平寂的嗓音低沉揚來,無波無瀾之中,卻仍舊是莫名的夾雜著幾分厚重。

長玥眉頭一皺,唇齒都快僵硬麻木時,她才鬆開他的手指,拖著略微疲乏的手擦了擦滿是鮮血的嘴,隨即麻木冷笑的道:“我扶玉寧可餓死,也絕不受你蕭意之的算計與施舍。”

“你若是不願接受,那你並非會被我殺了,而是會被自己害得餓死。”

他順著她的話出了聲,說著,嗓音微微一沉,繼續道:“你時時刻刻都想殺了我,若不養好身子,學好武藝,又如何能殺我?你曆來聰慧,此番縱是懷疑我對你有所目的,但也該心緒清明,好生為自己打算才是。如今不過是讓你吃飯罷了,於你而言,並無半分不利,你自行抵觸,執意絕食,你以為自己挨餓受凍便是不受我的施舍,乃誌氣而為,卻不料,此等行為,才最是令人不恥的懦弱頹喪之為,若你當真滿心是恨,滿心求生之望,不該是,忍辱偷生,以求好生活著,從而尋得機會要我性命?”

長玥神色微動,冷怒沉沉的盯他,思緒略有翻湧,然而卻並未言話。

蕭意之靜靜凝她,任由手指鮮血不停溢出,似是分毫不曾察覺一般,滿麵沉寂與平靜。

待與長玥對視半晌後,仍不見長玥回話與動作,他終歸是挪開了目光,默了片刻,再度出聲,“我話已至此,多說無益。倘若是你仍是連膳食都不用,執意餓亡,我蕭意之,便當是真正看錯了人。”

低沉的嗓音,緩慢至極,然而細聽之下,卻不難聽出語氣中的幾番幽沉與蒼涼。

待這話落下,他已不再多言,甚至緩然起身,踏步朝不遠處的屋門而去。

長玥目光直直的凝在他後背,眼見他頭也不回的緩慢往前,最後竟是一言不發的出了屋門,甚至還在外麵將屋門輕輕合上,心下深處,也再度起伏不定,冷冽浮生。

周遭氣氛,也似是沉寂到了極點。

許久後,長玥冷沉麻木的瞳孔終於回神,略微無力的手,也終於是緩緩而抬,執起了那碗中放落著的勺子。

蕭意之說得未錯,縱是對他滿心殺伐,但若有生存下來的機會,她又如何能舍棄。

這兩日,因著再度落在蕭意之手裡,心生狂躁,殺氣騰騰,雖想過要逃跑亦或是求生,卻不願真正扭曲了自己的尊嚴,從而朝那蕭意之妥協低頭。但如今,思緒翻轉而來,有些事也逐漸開始回攏與明了開來。

縱是這兩日她已是殺伐冷冽,陰狠無情,雖能陰森的朝劉琇與白梨威脅與吼話,也能算計上那慕容錦繡,但卻獨獨在麵對蕭意之時,怒極必反,難以真正的做到淡定與自持。

也是了,仇人當前,又如何能淡定而為,隻要瞧見那蕭意之虛情假意的麵孔,瞧見他那雙裝模作樣的眼睛,她便抑製不住甚至狂躁起伏的,想要撕破他那張偽善的臉,甚至摳掉他那雙故作風韻的眼珠。

思緒纏繞,本是冷冽無底的心,此際也顯得複雜重重。

長玥神色也跟著幽遠開來,手中的勺子,也是機械無覺般一點一點的舀著飯菜朝嘴裡送。

待膳食完畢後,無人敲門而來。

長玥在圓桌旁坐了片刻,便開始緩緩起身,朝不遠處的榻邊而去。

因著今日與惠王府內的黑衣人們大肆糾纏,而今縱是休息了許久,此際的腿腳與手臂,也依舊略微發酸發澀。

待強行支撐著身子行至榻旁時,長玥便褪了鞋,隨後雙腿盤踞而坐在榻上,雙手微成蘭花的搭放在膝蓋,而後暗自默念內功心法,以圖稍稍嘗試衝開穴道並恢複內力,奈何心法默念了許久,意念也動了許久,奈何渾身上下,卻無半分內力的流動。

意識到這點,本是已然平息的內心,此際再度升騰出幾許複雜。

遙想昨日被那蕭意之抱入府中時,她也僅是全身受製,雖動彈不得,但卻能在渾身流轉內力,然而如今,身子骨是能動了,但內力卻似被鎖死。

武藝方麵的事,她懂得的確不多,以前與蕭意之情誼相投時,她也僅是知曉蕭意之武功了得,縱是練武或是打人時,身姿也是極其風雅俊然,一襲白衣翩躚,猶若神祗,然而,她卻是不知那蕭意之的點穴手段也是如此了得,甚至連封存起她的內力來,也是得心應手。

心思至此,冷意湧動。

則是片刻,不遠處的屋門被緩緩推開。

冷風瞬時自那打開的屋門灌入,長玥順勢抬眸而望,便見白梨正領著幾名侍奴小心翼翼的入屋,待朝她無聲拘謹的行禮過後,白梨便與幾名侍奴將圓桌上的殘羹剩炙收拾得乾乾淨淨,而後紛紛轉身出屋。

一時,屋內再度恢複沉寂。

長玥按捺心神,微微合眼,再度掙紮著想要提起內力,待掙紮數次皆是無果後,她終於是全數放棄下來,隨後仰躺在榻,微微合眸,兀自沉寂。

接下來的時辰,屋中無聲無息,無人再來打擾。

便是白梨等人,也僅是在黃昏之際,將晚膳端入屋內後,便再度轉身而出,不曾再多言一句。

長玥轉眸朝那桌上冒著熱氣的晚膳掃了一眼,神色微動,而後起身行至桌旁,稍稍用了幾口晚膳後,便轉身行至不遠處的雕窗旁,隨即,修長涼薄的指尖微微朝窗戶一推,瞬時,窗開風來,寒涼刺骨。

今日被蕭意之剛剛抱至這主屋門前時,外麵便開始飛了細雨,而今推窗而觀,便見細雨仍在持續,地麵上,也早已是濕透一片。

然而如此涼意徹骨的氣氛裡,白梨獨自一人,正渾身瑟縮的立在門外守候,小巧的麵容,此際也是被凍得通紅。

她朝白梨掃了兩眼後,瞳孔也微微一縮,待片刻,正要合窗,不料窗戶剛合一半,那門外的白梨則被雕窗發出的木悶聲所擾,當即抬眸循聲望來,待瞧見長玥後,她驀地怔了一下,而後急忙恭敬的開喚,“姑娘。”

她滿麵通紅,渾身瑟瑟發抖,模樣可憐至極。

長玥本要合窗的手微微一頓,朝白梨凝去的目光,也是驀地一沉。

白梨緊緊的望她,眼見她麵上毫無溫和,反倒是冷冽陰沉,她神色也跟著顫了一下,而後強行按捺心神,故作自然的垂眸,奈何卻因渾身寒涼,身子骨仍是抑製不住的瑟瑟發抖。

“進來。”待片刻,長玥薄唇一啟,冷沉出聲。

白梨當即一震,當即抬眸朝長玥望來,奈何長玥已是指尖一動,霎時將那半掩的雕窗合上了。

雕窗一閉,阻隔了不少冷冽發涼的寒風。

長玥這才轉身朝不遠處的榻邊而去,待剛坐定在榻上時,在外猶豫片刻的白梨已是推門而入,待合上屋門後,她便小心翼翼的緩步往前,而後拘謹的停留在了長玥的榻邊,恭敬瑟縮的問:“姑,姑娘有何吩咐?”

大抵是這兩日與長玥接觸,深知長玥滿心陰狠,是以此際的白梨倒是顯得極為畏懼。

長玥冷眼掃她,隻覺這婢子雖長相略顯老氣,但卻顯得略微淳樸而又笨拙,也不知那蕭意之將這白梨派在她慕容長玥身邊作何,縱是想讓人監視於她,自也該遣個機靈點的婢子過來才是。

心思至此,略顯複雜。待片刻後,長玥才按捺心神,冷漠無溫的道:“一直立在門外?”

白梨一怔,隨即忙開始拘謹點頭。

長玥瞳孔微微一縮,冷眼凝她,“如此冷風寒瑟,蕭意之卻讓你獨自立在風中監視於我,倒也是難為你了。像蕭意之那等無情無義之人,白梨姑娘你,當真甘心為他賣命?”

白梨神色一顫,滿麵愕然,著實是不知長玥竟會突然與她說這些。

她猶豫片刻,才緊張道:“王爺以前,救白梨於水火。白梨這條命都是王爺的,自也是心甘情願忠心於王爺。但如今王爺吩咐白梨伺候扶玉姑娘,奴婢對扶玉姑娘,自也會忠心不二。”

略顯純然質樸的嗓音,像極了毫無城府甚至發自內心言道的一般。

奈何長玥僅是稍稍勾了勾唇,冷笑幾聲,卻是並不相信。

她默了片刻,才冷冽陰沉的道:“蕭意之救你一命,你便為他如此賣命,倒是愚忠。像他那等不仁不義,背叛先帝的白眼狼,本是受世俗唾棄,而今你忠心於他,甚至為他賣命,就不怕與那蕭意之一樣,遭遇天譴,亦或是遺臭萬年。”

白梨嚇了一跳,麵色也驟然蒼白。

“奴婢,奴婢也僅是想知恩圖報罷了。再者,王爺正義仁慈,又,又怎會是不忠不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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