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到這兒,他嗓音稍稍一頓,隨即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動,竟從雪白的衣袂上拎下了一隻褐色蠕動的蟲子,邪肆柔魅的朝長玥道:“本宮先前送扶玉美人兒這隻蠱,是讓扶玉美人兒好生養它,以備不時之需,可不是讓扶玉美人兒用它來對付本宮呢。嗬,此蠱雖烈,但終歸是本宮所養,它能傷儘世人,咬穿人的衣袂與皮肉,但卻獨獨不會冒犯本宮呢。”
長玥神色淡漠,並無太大反應。
此番對他放蠱,也不過是臨時之策罷了,縱是被他拆穿,也無太多的畏懼或是情緒的起伏了,隻因,與這妖異之人本算是撕破臉皮,爭鋒相對,便是再多這一茬,也無傷大雅了。
心思至此,長玥垂眸下來,陰沉無波的道:“的確,是扶玉失策了。”
他輕笑一聲,“扶玉美人兒而今對本宮,就隻會說這話?你放蠱於本宮身上,企圖謀害本宮,嗬,蠱蟲尚且不傷主,奈何扶玉美人兒,卻是比蠱還不如呢。”
“宮主曆來要讓扶玉冷血無情。而今,扶玉已是無心無情,又何來恩義二字。”
說著,轉眸麻木的朝他望來,“再者,宮主此番言笑晏晏,並未因蠱而傷,活得上好,難不成,宮主還要與扶玉追究?”
他依舊是邪肆魅然的笑著,卻是並未立即言話。
待伸手將指尖的蠱蟲再度裝入瓷瓶後,他才慢悠悠的將瓷瓶朝長玥遞來,親昵柔魅的道:“扶玉美人兒這般抵觸與疏離本宮,倒讓本宮著實不適。甚至於,本宮當真在想,本宮逼你冷血無情,可是錯了?”
長玥冷眼觀他,一言不發,僅是伸手坦然的將他指尖的瓷瓶接過,沉靜無波的再度放在了袖中。
待動作完畢後,長玥才麻木冷沉的道:“覆水難收,又何來後悔之意。再者,宮主也並非良善之人,這後悔二字,豈是宮主心底所思。”
妖異之人柔魅邪肆的凝她,待片刻後,才勾唇而笑,“倘若是,本宮當真略有後悔呢?”
說著,嗓音微微一挑,繼續道:“畢竟,扶玉美人兒傾城絕然,風華不淺,就僅憑你如今容貌,便足以惹得天下之人傾心仰慕。像扶玉美人兒這等天姿國色之人,本宮若全然將你推出去,倒也著實不舍。”
長玥陰沉道:“宮主若當真不舍,那便在此際,放扶玉下車。”
他修長的眼角微微一挑,邪肆張揚的笑了,那雙異色的瞳孔內,也略有深沉狹長之色在起伏與流轉,然而待片刻後,他瞳孔內便全數被常日的柔魅之色填滿,再未有其它多餘的神色與情緒。
“棋盤已開,子已落下,若是中場撤退,定滿盤皆輸。本宮常日,雖傲然不羈,但也有束手束腳之時。若扶玉美人兒能理解本宮,亦或是傾心已對,待得大局落下,那時,本宮定允你錦繡前程,便是你要重新做回這大昭公主,或是要主宰整個大昭,本宮,皆允你。”
清幽無波的嗓音,雖依舊卷著幾許邪肆與張揚,然而卻掩飾不住那半縷縈繞而來的厚重與認真。
他這番話,語氣也是坦然柔魅,並無尋常的調侃與戲謔,令人親耳聞之,著實會心生錯覺,錯覺這不可一世且遊戲人間的妖異之人,竟像是在真真正正的在對她允諾。
隻可惜,這番言論入得長玥耳裡,卻成了啼笑皆非的笑話與虛謊。
倘若是她慕容長玥有一絲一毫的信任他,她敢肯定,她的下場,定是萬劫不複。
“既是棋盤已開,棋子已落,而今,倒是多說無益。扶玉剛出王府,便再度落在宮主手裡,宮主要對扶玉如何,扶玉自是掙脫不得。”待半晌後,長玥才冷沉麻木的出了聲。
說著,垂眸下來,冷笑一聲,麻木陰沉的繼續道:“扶玉這條命,本是卑微鄙陋,自打重生以來,便一直在夾縫求生,隻是扶玉卻是不料,本以為能在那日挾持晏親王時掙紮逃脫,以命來搏,然而兜兜轉轉,竟是再度落在了宮主手裡,重回原點。扶玉雖不知鄙陋之身如何會得宮主這般看重,但宮主今日為了扶玉而不惜對惠王府大開殺戒,如此惹怒蕭意之,宮主就不怕日後在這大昭之地不好處?”
他懶散而笑,“若是扶玉美人兒當真擔憂本宮處境,本宮倒會欣喜難耐呢,隻不過,扶玉美人兒對本宮,偏偏不忠不誠,著實讓本宮傷透腦筋呢。”
說著,他嗓音微微一挑,唇瓣勾唇,慵然隨意的繼續道:“再者,大昭惠王,本宮何曾放在眼裡?嗬,這大昭之國,本宮都不曾放在眼裡,更彆提,區區一個大昭惠王。”
邪肆張揚的語氣,卻是傲然自得,大氣之中,卻也透著幾分不曾掩飾的戲謔與藐視。
長玥冷眸朝他掃了一眼,隨即垂眸下來,不再言話。
正這時,身下馬車也微微而停,則是片刻,簾外揚來車夫恭敬嗓音,“衍公子,宮門口到了。”
“嗯。”妖異之人慢悠悠的應了一聲,隨即轉眸朝長玥望來,那雙修長邪肆的眼裡布滿興味柔魅之意,顯然是要讓長玥扶他下車。
扶玉卻是不曾轉眸朝他觀望,猶如未覺,待在車內再度靜坐了片刻後,她便逐漸起身朝不遠處的簾子挪去,待略微乾脆的下得馬車後,她便靜立在了一旁,冷眼朝前方那巍峨朱紅的宮門觀望,一時,麻木無波的心底,也隱約升騰出了半許起伏。
“扶玉美人兒?”待片刻,冷風肅肅裡,妖異之人柔魅的嗓音揚來。
長玥回神,轉眸而望,便見那妖異之人正懶散坐靠在馬車邊緣,眼直勾勾的望她,待他那雙異色的瞳孔觸及上長玥的眼睛後,他瞳孔內的笑意越發濃烈,而又風情萬種的朝長玥再度出聲,“還不過來扶本宮下車?”
長玥淡然靜立,麵色陰沉,一言不發。
他也不動,整個人就這麼靜靠在馬車邊緣,柔魅興味的望她,似在無聲對峙。
待半晌後,長玥終於是淡漠無溫的挪開了目光,而後,唇瓣一動,陰冷出聲,“宮主並非斷手斷腳,何來連馬車都下不了了。”
他嗓音一挑,“不過是讓你扶本宮下車,你倒是如此言道,怎麼,莫不是要詛咒本宮斷手斷腳?”
這話剛落,他已是懶散的挪出了退,下了馬車,而後幾步過來站定在了長玥麵前,異色帶笑的瞳孔微緊的鎖著長玥,嗓音一挑,“扶玉美人兒今日,當真要事事都與本宮對著乾了?”
長玥冷眼觀他,並不言話。
一時,二人之間的氣氛略顯緘默,陳雜之感也油然而生。
奈何宮門站定著的兩列禦林軍,眼見長玥麵容,則是紛紛一震,片刻,當即有名禦林軍轉身急速的跑入了宮門,而不多時,未待長玥與妖異之人二人之間的氣氛稍稍緩和,那朱紅巍峨的宮門內,頓時湧出幾十名衣著鎧甲的禦林軍。
霎時,禦林軍圍攏而來,將長玥與妖異之人雙雙圈在了中.央,手中鋒利的長矛,也紛紛朝長玥森冷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