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鮮少用這般語氣對她說話,至少,與這妖異之人相處這麼久以來,他發怒的次數微乎極微,用這種複雜甚至逼問的語氣與她說話,也是極少極少。
這人曆來腹黑深沉,雍容強大,時時都給人一種深不可測之感,但如今透露出這般質問而又複雜之意,又是為何?
長玥心底冷沉得極為厲害,隱約之中,一股子刻骨般的厚重與探究也油然而生。
待半晌後,她終於是按捺下了所有的心緒,陰沉無波的目光再度麻木的盯上了他那雙修長邪肆的眼,唇瓣一動,無波無瀾的再度出聲,“扶玉之心如何,宮主豈不是早就知曉。若是,千瘡百孔甚至晦氣衝天的心還能動情,那宮主倒也太過高看扶玉了。”
他並未立即言話,修長的眼角再度微微一挑,就這麼靜默邪肆的朝她細致打量。
長玥神情也是分毫不變,陰沉無波。
他朝她打量了半晌後,似是終於是放心下來,瞳孔內的複雜與厚重之色也略有緩解,而後勾唇而笑,魅然悠然的道:“也是,倒是本宮多慮了呢。先不說那太子瑢假仁假義,那等陰險小人定不得你喜愛,就言扶玉美人兒本是傾城絕麗,眼光也該是有所獨特,那太子瑢與大昭惠王的品性略有相似,想來扶玉美人兒對那太子瑢,自也是厭惡唾棄的,嗬。”
柔膩的嗓音,邪肆張揚,一股子濃烈的風情與興味之意,也在那酥然膩味的嗓音裡儘顯出來。
長玥垂眸下來,一言不發,縱是麵上無絲毫情緒,然而心下深處,也早已是冷沉與咋舌一片。
年紀輕輕便能坐穩東宮太子之位,甚至還得這妖異之人如此擠兌,如此,那雲蒼的太子瑢,又豈能是等閒之輩。
隻不過,這妖異之人肆意貶低那太子瑢,雖是興趣使然,但在她眼裡,這妖異之人與蕭意之這些人,也不過是一丘之貉,渾身上下,都快要徹底的黑透,壞透。
思緒至此,垂然的目光,也略微顯得悠遠開來。
壓抑無波的氣氛裡,妖異之人未再言話,反倒是慢騰騰的伸手倒茶,兀自淺飲。
待周遭氣氛沉寂許久,屋外遠處,突然揚來了打更之聲。
長玥回神過來,心下稍稍一怔,卻是不料此際不知不覺之間,時辰竟是到了夜半三更。
此際,妖異之人終於是慢騰騰的放下了指尖茶盞,一雙深然邪魅的目光朝長玥望來,薄唇一啟,柔然出聲,“夜色已沉,倒該就寢了呢。”
說著,嗓音微微一挑,興味盎然的繼續道:“天氣凉寒,這寒冬裡的黑夜,更是涼人得緊,不若今夜,扶玉美人兒,再為本宮侍寢一回?”
他嗓音極其緩慢,語氣卷著幾分不曾掩飾的興味與調侃。
此人曆來腹黑強勢,便是侍寢這事,縱是他問出聲來,看似裝模作樣的征求彆人意見,實則卻也是委婉的通知與命令罷了。
長玥麻木無波的聽著,麵色之上,已無太大反應,待默了片刻,她一言不發的起了身,朝妖異之人冷沉道:“宮主之意,扶玉不得不從。既是夜色深沉,宮主需要扶玉侍寢,那便望宮主早些上榻,以便扶玉儘早滅燈,再來榻旁服侍。”
許是不曾料到長玥會這般爽快的答應,他神色微微一動,興味魅然的目光再度將長玥細細凝望。
奈何見長玥依舊是麵無表情,整個人皆麻木無溫後,他瞳孔中的興味之色也幾不可察的減卻了半縷,而後唇瓣一動,似是慵然隨意的道:“本宮讓你侍寢,倒是讓你心甘情願的侍寢。若是扶玉美人兒有所抗拒,本宮今夜,自也不會對你強人所難。”
這話一落,他瞳孔微微一縮,再度將長玥細致凝望。
長玥淡沉無波的乾脆道:“而今再言是否真心願意,倒也毫無意義。宮主若是未有不讓扶玉侍寢之意,那便請宮主,早些上榻。”
他異色的瞳孔懶散柔魅的在她麵上掃視,神情之中,雖是風情萬種,興味叢生,然而卻也透著幾分難以言道的窺探與複雜。
待片刻,他勾唇而笑,輕嗤出聲。
隨即一言不發,僅是慢騰騰的起了身,而後踏步朝不遠處的榻邊而去。
長玥靜默麻木的將他所有的反應看在眼底,直至他坐在榻邊時,她才稍稍起身,淡漠無溫的道:“滅燈之後,殿內便一片漆黑了,是以,宮主若要就寢,便得趁著扶玉還未滅燭之前,褪靴褪袍。”
他似是來了興致,眼角再度一挑,柔膩膩的問:“既是扶玉美人兒侍寢,你為何不為本宮褪靴褪袍?”
長玥並未猶豫,陰沉無波的乾脆道:“扶玉,不喜。”
乾脆冷冽的嗓音,毫無半分的情緒浮動。
他神色微微一怔,卻也僅是眨眼間,他便回神過來,勾唇意味深長的笑,慢騰騰的道:“扶玉美人兒而今這脾性,本宮倒也越發的摸不透了。前一刻還乾脆的答應侍寢於本宮,而今也能乾脆的拒絕為本宮褪靴褪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