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剛落,長玥的唇瓣邊,已是觸來一隻略微溫熱的勺,隨即,太子瑢那道溫潤的嗓音再度揚來,“先喝口熱湯,暖暖胃。”
柔和無波的嗓音,的確是溫和至極,若是細聽,卻也不難發覺其中的幾許不曾掩飾的關切與在意。
長玥無動於衷,雙目依舊緊閉,心境麻木冷冽,不曾開口,不曾言話。
待周遭氣氛再度沉寂半晌後,太子瑢稍稍歎了口氣,“扶玉姑娘若要封鎖自己,本殿無話可說。但若一味的孤僻封鎖,滿身煞氣的話,也並非好事。”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再度道:“扶玉姑娘如今,隻需養好身子,後麵的事,本殿來為扶玉姑娘解決。”
溫潤的嗓音,聽著倒是極為的有情有義,奈何這些話落得長玥耳裡,卻仍舊僅是過眼雲煙。
天上不會掉餡兒餅,太子瑢也不會無緣無故對她好。
是以,如今的她,除了要應對妖異之人與蕭意之不說,還多了個太子瑢,而今在這三人之中周旋,無疑是身遇虎狼,滿身危機。
思緒至此,她終於是稍稍睜了眼,陰沉冷冽的目光也僅是朝太子瑢掃了一眼,隨後便偏頭過去,麻木冷然的道:“扶玉不餓。”
太子瑢盛湯的勺子略微尷尬的僵在了半空,卻也僅是片刻,他便回神過來,將湯勺放於碗中,而後朝長玥緩道:“姑娘如今體弱乏力,倒該多吃些東西。便是不餓,也該吃點。”
說著,語氣越發柔和,“這桌上菜肴,皆是小廝在外買得,許是不合姑娘口味,不若,姑娘說你喜歡那些菜肴,本殿,再差小廝去買。”
“何必勞煩,扶玉不餓便是不餓,太子殿下與其在這裡勸扶玉用膳,還不如自行多吃一些。”長玥冷冽無波的出了聲。
太子瑢微微一怔,猶豫片刻,卻終歸是妥協下來,隻道:“扶玉姑娘既是無心用膳,本殿自也不可強人所難。但待扶玉姑娘餓了時,記得告知本殿。”
他言語依舊溫潤,春風和煦之中給人一種莫名的寬慰與安穩。
待這話一落,他便指尖一動,扶著長玥輕輕在軟榻上半躺而下,隨即才稍稍彎身就著前方矮桌上的膳食自行用膳。
“素聞大昭京都的菜肴一絕,隻是這幾日一直在宮中用膳,倒是不曾品嘗這民間菜肴,今日吃來,味道著實尚好。”他再度出了聲,用膳動作也是緩慢平和,端的是一副雅致貴然之意。
長玥冷眼朝他一掃,並不言話。
他轉眸朝長玥望來,微微一笑,又道:“聽聞這京都成內的各大小吃也是一絕,譬如糖葫蘆,酥糖絲,熱湯餛飩甚好,不如待得鬥詩會散場之後,本殿與扶玉姑娘一道去品品?”
長玥已是無心再聽,兀自合眸。
本以為她表露如此疏離姿態能讓這太子瑢安靜下來,不料周遭氣氛剛沉寂片刻,太子瑢再度溫潤緩道:“扶玉姑娘不說話,本殿便當是默認了。此際那湖心之處,正在搭箭台子了,想必鬥詩會不久便會開始,本殿第一次參加這等集會,平生之中對詩詞曲賦也頗有興趣。聽聞這大昭京都東湖泊內的鬥詩會,隻要是贏得了魁首,便有一份珍貴禮物,是以今日,本殿自好生拚鬥一番,爭取贏得那份禮物,送於姑娘。”
溫和的嗓音,依舊夾雜著關切親近之意。
然而長玥依舊不言,無聲靜默。
太子瑢仍未安然平靜下來,再度閒暇溫和的與她言道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隨後,待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後,長玥已是耳裡起繭,本是麻木的心底也被太子瑢一直蜿蜒不斷的話激得有些暗惱時,畫舫外的不遠處,也終於是揚來了熱烈嘈雜的呼和聲。
“鬥詩會開始了。”隨著一道道銅鑼與鑼鼓之聲響徹之後,太子瑢噎住了方才的話題,朝長玥緩緩出聲。
這話剛落,他便吩咐門外小廝將畫舫朝湖心中靠攏。
小廝恭敬應聲後,片刻功夫,畫舫再度微微而動,平穩往前。
待靠攏湖心時,周遭熱烈淩亂的呼和聲越發的高漲。
太子瑢伸了手,稍稍將雕窗全數打開,瞬時,冷風迎麵襲來,長玥也不由睜了眼,陰沉冷冽的視線順著打開的雕窗望了出去,便見周遭一片擁擠的畫舫舟舸,而前方那略微聳高的木台子上,有人緩步而上,笑臉盈盈的朝周遭畫舫抬了抬手,待周遭畫舫舟舸之中的人會意過來並稍稍噤聲時,那人才開始清了清喉嚨,扯聲主持大局,寒暄幾句後,便切入主題,宣道鬥詩大會正式開始。
此情此景,落在長玥眼裡,倒是與上次和妖異之人一道來時的場景如出一轍。
隻是那次,鬥詩會雖是熱鬨,但打鬥也是驚險,她未能殺了那慕容裕,反倒是自行受傷並跌落在湖,更還差點溺水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