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未落,長玥長劍一起,足下一點,整個身子頓時飛竄而出,明晃鋒利的劍尖直逼太子瑢。
太子瑢眉頭一簇,俊美無方的麵上終於是漫出了半縷複雜,卻也僅是片刻,正待那鋒利的劍尖即將刺中他的心脈,他足下一點,渾身輕鬆而躍,恰到好處的避開了長玥劍尖。
長玥瞳孔驟縮,滿麵殺氣,身形騰空而轉,再度朝太子瑢襲去。
這次,太子瑢從寬大的袖袍中抽了一隻長笛,直迎接長玥的利劍。
那長笛不知是何材質,雖看似修長細小,不堪一擊,奈何待笛劍相碰,卻聞尖銳的鏗鏘一聲,長玥手中的長劍驀地斷成兩截。
長玥眼角一挑,瞳孔越發陰沉。
太子瑢趁勢飛退數米,待足下站定後,才平和無奈的道:“今夜,扶玉姑娘當真要與我大打出手?”
長玥滿目森涼,心底殺氣騰騰,不曾將他這話聽入耳裡,未待他尾音全數落下,她陡然扔了手中的半截長劍,待內力上湧之間,她驀的以手成掌,足下飛速往前的刹那,聚集著厚重內力的掌心也猛然朝前推出。
瞬時,強厚的內力震動著前方的空氣,層層波動之間,驀然襲近太子瑢。
太子瑢滿麵淡定,這回也不閃身而避了,反倒是略微自信的開始抬了雙手,運氣而擋,不料兩股內力轟然接觸的刹那,他雙掌頓時一顫,眉頭也驟然而蹙,乍然之間,他突然悶.哼一聲,身子竟竟也抑製不住的朝後迅速退了數米,最後極其狼狽的摔倒在地。
他摔得極其狼狽,俊美麵龐上的淡定之色終歸是全數被衝散打破。
他眉頭緊皺,暗淡的光影下,連臉色都突然顯得蒼白半許,甚至於,連帶他那曆來都微微勾著的唇角,也逐漸開始溢出刺目鮮血。
一時之間,周遭氣氛似是突然靜止,空氣似也驟然凝固,寂寂低沉之中,無端壓抑得令人頭皮發麻。
長玥穩立在原地,眼中的血紅不曾全數散卻,而眸中的森冷之意,卻越發凝重。
待朝太子瑢凝了片刻,她終歸是再度踏了步,陰沉沉的朝太子瑢行去。
他正抬眼望她,緊蹙的眉頭已是鬆懈下來,而後,染血的唇角再度勾出一抹溫潤柔和的弧度,就這麼靜靜的,柔和平潤的,望著她。
直至,待長玥站定在他麵前,居高臨下的盯他時,他才微微笑出聲來,隻道:“靈禦宮的內力,果然名不虛傳。近幾日,扶玉姑娘的內力再度大漲了。”
長玥冷眼掃他,目光森然冷漠,無溫無情。
她逐漸彎身而下,修長的手指扣住了他的脖子,陰沉如鬼般的問:“我且再問你一遍,我要的兩萬兵力,你今夜是給,還是不給?”
他依舊笑得溫和,即便唇角染血,猙獰狼狽,但他卻不慌不亂,渾身上下,竟也充斥著難以言到的淡定與自然,縱是受傷溢血,也儼然一副不曾將長玥的威脅真正放於眼底的模樣。
“我早已說了,兩萬兵力,待我壽辰過後,便給。”他溫潤如常的出了聲。
長玥陰沉盯他,森然道:“如此看來,殿下是執意要與扶玉作對了,如此瞧來,你說,我是先挑你腳筋,還是手筋?又或是,待你僅剩本口氣時,再帶你去尋雲蒼的劉太傅,或是攝政王?而今雲蒼也非太平,雲蒼之帝,皇權架空,而今二宮回宮,卻又無權無勢,再加上太子殿下手筋腳筋全毀,性命堪憂,麵對如此急不堪一擊的皇族,你猜,劉太傅或是攝政王是否會揭竿而起,翻身做這雲蒼的主?”
太子瑢依舊笑得淡定溫潤,“劉太傅心胸狹隘,最不喜與女人為道,那老頭毫無可能與姑娘合作。攝政王好色成性,扶玉姑娘若要與他合作,定得成其女人,日日與其雲雨。像扶玉姑娘這般聰慧冷傲之人,這二人,皆不是適合你合作之人,唯獨,我。至少,我對扶玉姑娘是真心,隻要待我生辰過後,彆說兩萬兵力,便是與你商討征戰大昭,我都允你。”
長玥瞳孔驟然一縮,陰沉沉的凝他。
他逐漸抬了手,溫熱修長的指尖逐漸裹住了長玥那隻扣在他脖子上的手,似柔似雅,似真似誠的道:“這世上,並非所有人皆無情,也並非所有出身宮闈,妃嬪成群之人,皆薄情。我符築,一直信著若得一深愛之人,定攜之護之守之,而今,我傾意於你,你可否,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等你,護你。”
緩慢至極的嗓音,柔和的話語,似是承載了太多的深情意蜜,一點一點言道而出,猶如溫熱的涓涓流水,散著氤氳熱氣,給人一種至真至誠的暖意。
奈何這般溫熱話語落在長玥耳裡,卻也僅是在麻木的心口稍稍激起半許波瀾,便無其它。
她滿目森冷的盯著他,扣在他脖子上的手越發用力,“你以為你這般言道,我便會信你?”
他並無慌張,俊美的麵容依舊平靜。
隻是片刻之後,他則是歎息一聲,那隻裹在長玥手背上的手指輕輕的拍了拍長玥的手,幽遠而道:“你不曾擰斷我脖子,便已是信我了。縱是你不願承認,但此時此際,你卻並無殺我之意。”
這話一落,他手指驀地用力,眨眼已是拉開了長玥那隻扣在他脖子的手,正待長玥欲圖掙紮,他指尖再度一動,已是迅速而然的將長玥的手裹在了他的掌心。
長玥未再動作,冷眼凝他。
他那雙漆黑的瞳孔內略有起伏,然而落在長玥麵上的目光卻是極為難得的減卻了不少常日的溫潤,反倒是增了幾許認真與厚重,隨後薄唇一啟,繼續道:“扶玉姑娘聰慧過人,自能把握事態輕重。方才你扣我脖子,我不曾掙紮,與其說我在豪賭,賭你定不會殺我,也不如說扶玉姑娘在豪賭,賭信我一次。我們兩人,皆出身宮闈,身邊一樣的危機四伏,處處算計,你我,如今雖是身份迥異,但也終歸是一路人罷了。而今,既是你我遇上了,自該互相陪伴,甚至扶持。天下之大,命途漫漫,若是孤單一人勇然往前,倒也淒然不是?還不如你我為伴,為侶,到時候,待我誌向得以實現之日,自也是你大仇得報,甚至執掌大昭之日。”
說著,修長的指尖捏緊了長玥的手,目光越發的深沉厚重,而後嗓音一沉,極緩極沉的問:“我說了這麼多,而今,我隻問你,你可否真正信我,與我互相陪伴與扶持,一同去實現你我的心願?長玥……”
他的話,極深極沉,乍然聞之,頗有幾分山盟海誓之感。
長玥陰沉觀他,麻木冷沉的心,卻並無太大.波瀾。
思緒,僅是細細的開始蔓延,甚至悠長,滿身的殺氣與陰冷之意,卻不曾因他這話而得到半分的減卻。
這太子瑢,心思腹黑,若論煽情手段或是計策,她慕容長玥自然不是他對手。
隻奈何,她不喜煽情,更不願煽情。而今麵對於他,唯有咄咄逼人與狠辣,才可護得自己。再者,她又豈會與這太子瑢是一類人,她如今人不人,鬼不鬼,滿身的猙獰與晦氣,又豈會與這滿身光鮮的太子瑢半分相似。
長玥兀自靜立,神色冷冽。
待半晌,她掙開了太子瑢的手,陰沉而道:“殿下這席話,說得倒是誠然入耳。不過,扶玉這等無心無情之人,倒要注定辜負殿下之意。你我互相陪伴與扶持,便免了,而今,我再問殿下一句,兩萬兵權,殿下此際給,還是不給?”
她再度開始強勢,嗓音逼迫,連帶落在他麵上的目光再度陰烈開來。
太子瑢凝著她,再度歎了口氣,而後無奈的搖了搖頭,終歸是道:“自我出身以來,便從來不曾覺得這世上有我不可追得之人,不可把握之人,但如今在姑娘麵前處處碰壁,倒也真正顛覆了以前的自信,徒生幾許挫敗。”
“殿下給還是不給?”長玥無心多言,嗓音越發挑高。
他稍稍噎住後話,凝她片刻,而後微微挪開目光,低道:“雲蒼兵力,需虎符與印章才可調動。今夜出來匆忙,身上自是不曾帶有這兩物,姑娘若是執意今夜便要取得兵權,此際,便可隨我入宮去那虎符,再讓我寫上一道暗旨,蓋上東宮大印,便可直接去帝都都尉處領得兵力。”
如此說來,若她今夜執意要得到兵權,便必須要隨他連夜入宮?
長玥瞳孔驟然一縮,目光陰森而又懷疑。
許是瞧出了長玥眼中的懷疑之色,他眉頭也幾不可察的蹙了起來,隨即薄唇一動,平和緩然的嗓音卷著幾分不曾掩飾的坦無奈,“今夜的確出來得急,身上並未帶虎符與東宮大印,姑娘不信我這個人也就罷了,若此際更執意不信我這話,如此,難不成姑娘要對我搜身一番,看看我是否是所言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