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是鬆了口,妥協下來,縱是麵上的怒意依舊不曾消缺,但他卻強行壓製住了心緒,朝太子瑢屈然而道。
太子瑢溫潤而笑,薄唇一啟,隻道:“劉太傅如此看重本殿壽宴,倒也是本殿之幸。”
說著,分毫不顧劉太傅怒沉隱忍的神色,隨後慢悠悠的轉眸朝高位上的皇帝望去,溫潤而問:“父皇之意呢?是要此際便去太醫院探望二皇弟,還是參與了兒臣的壽宴後再過去?”
皇帝瞳孔內的神色明滅不定,蒼白的麵容滿是複雜。
他那雙扣在龍椅邊緣的手,已微微的開始發顫,則是沉默半晌後,他終於是將起伏不定的目光稍稍挪開,隻道:“二皇兒有太醫院禦醫照顧,應是並無大事。朕,與群臣一道為太子慶生了再過去。”
妥協的嗓音,略微卷著幾分嘶啞,那幽長至極的腔調也是淒然莫名,給人一種難以言道的壓抑與滄桑。
這話一落,滿殿皆默。
片刻後,太子瑢已是朝身旁不遠處的太監示意一眼,瞬時,太監急忙會意過來,當即扯聲而呼,“殿下洪福齊天,大壽而臨,百官,齊賀。”
瞬時之中,在場之人紛紛站定,皆朝太子瑢大呼祝詞。
整齊劃一的嗓音,似是百官先前便已統一了賀詞,是以此番異口同聲的呼喚而起,整齊而然,甚至也頗有幾分氣勢磅礴之意。
在場之中,唯獨帝後,攝政王與長玥幾人不曾起身而立,或許是擔憂長玥觸怒太子瑢,立在長玥身邊的藍袍書生更是擔憂,急忙再度想善意提醒,奈何這次長玥卻是安然而坐,滿身淡然,甚至也不曾抬眸朝他望來一眼,全然不曾觀測道他眼中的示意之色。
高位上的太子瑢,滿麵春風,目光也僅是朝長玥這邊柔和的掃了一眼,隨即便已挪了開去,朝群臣溫潤而道:“多謝各位了,今日宴席,本該熱鬨,諸位皆莫要拘束,隨意便是。”
這話一落,不遠處的太監接聲而道:“賜坐。”
群臣皆稍稍斂神,應聲而坐,隨即片刻,便已有衣著豔然的宮娥蹁躚而入,瞬時之中,絲竹聲也驟然而起,宮娥隨樂而舞,一時之中,本是略微壓抑的氣氛也逐漸怡然平和下來。
不多時,已有群群宮奴端著酒菜而入,恭然的在殿中每隻矮桌上擺放,待一切完畢之後,傳膳的宮奴儘數退出大殿後,長玥還無心動筷用膳,身旁的攝政王指尖上的酒盞已是晃到了她眼前。
長玥瞳孔微微一縮,轉眸而望,便見那人麵容帶笑,但瞳孔之色,卻無端陰曆與深沉。
“難得一遇,長玥公主,本王敬你一杯。”他嗓音極慢,略微挑高的語氣也略帶興味與威儀,令人拒絕不得。
奈何長玥麵色卻是分毫不變,淡眼凝他,全然不曾將他略微威儀的語氣聽入耳裡,僅是默了片刻,便淡漠無溫的道:“長玥不勝酒力,怕要辜負王爺一片心意了。”
他也不惱,更無詫異,似是長玥這話全然在他意料之中,反倒是朝長玥微微而笑,放下酒盞,漫不經心的道:“本殿今日瞧長玥公主倒是悶悶不樂,似是不喜這宴席。不若,待得宴席過半,帝後離場時,本王帶長玥公主出宮而去,參觀參觀本王的攝政王府如何?”
長玥眼角微微一挑,“攝政王爺便是如此隨意邀女子入你府邸參觀?”
他微微而笑,“尋常之女,豈能得本王親自相邀,但若是長玥公主的話,本王親自相邀,也算是值得。”
他言語似是刻意之中帶著幾分平和,然而卻是話中有話,令人心生猜忌。
長玥冷眸觀他,滿麵陰沉,待片刻,她正要言話,不料主位上的太子瑢已是突然出聲,“方才劉太傅對本殿耿耿於懷,倒是攝政王為本殿解了圍,此際,本殿先敬攝政王一杯。”
平和溫潤的嗓音,柔和如初,隻是這話卻無端帶著幾分威儀與不容人拒絕的強勢。
攝政王眼角微微一挑,順勢轉眸而望,神色變幻片刻,隨即便略微興味的伸手執了桌上的酒盞,朝太子瑢遙遙而舉,“太子殿下倒是客氣了,再者,今日殿下才是壽星,若要敬酒,自也該是微臣為殿下敬酒才是。”
說著,嗓音微微一挑,手中的酒盞也微微高舉,“殿下,請。”
太子瑢笑笑,卻是並未言話,奈何瞳孔雖是朝攝政王打量著,然而他那眼風則是順勢的在掃視長玥。
一派的平和溫潤之中,太子瑢也舉了酒盞,朝攝政王隔空而舉,最後兩人對視一眼,神色各異,隨即雙雙心照不宣的將杯中酒水一飲而儘。
整個過程,長玥冷眼旁觀,麻木的心底,微生波瀾。
則是片刻,待身邊的攝政王剛好放下酒盞,長玥已是親自伸手為自己添了一杯酒,淡漠冷冽的目光也微微一動,隨即,淡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