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二字,但她嗓音卻拖曳得極長,待尾音一落,她足下已是一動,整個人委屈嬌弱的朝妖異之人撲去。
長玥淡漠而觀,心下冷諷,隻道這妖異之人仍是狗改不了吃屎,此人雖是心思腹黑,但卻仍是風.流得緊,而這美色,自也成了他一大軟肋。亦如此際,這花瑟明顯是言行偏向溫玉,但這妖異之人卻是不曾發怒,直言心疼,甚至她此際可全然篤定,篤定這妖異之人定會伸手,將這柔柔弱弱且哭得梨花帶雨的花瑟攬在懷裡,從而毫無忌憚的當著她與溫玉的麵肆意溫存。
畢竟,除了榮華與權勢,這妖異之人最為在意的,便是美色了。隻是他前一刻還在她麵前口口聲聲的說著弱水三千隻取一瓢,但如今看來,謊言如斯,猛然打臉了,這驕奢yin逸的妖異之人,又豈會抵得住美人的攻城,又怎會真正為了一名女子,而棄所有女子而不觸?
思緒至此,越發諷刺。
眼見那花瑟將要撲入妖異之人的懷,她終於是鄙夷唾棄的挪開了眼,凝向了那一直溫潤靜立的溫玉。
片刻之際,長玥未能如以前那般聽到妖異之人與花瑟公然親昵之聲,反倒是耳裡突然揚來一道重物墜地之聲,隨之而來的則是一道慘然悶呼。
長玥眼角一挑,下意識的轉眸而望,入目的,卻並非花瑟與妖異之人交.纏的身影,而是花瑟獨獨一人趴在地上,滿身狼狽,連帶頭上的珠花都掉了幾朵。
而那本該將花瑟攬入懷裡的妖異之人,卻是立在一旁,一雙異色的瞳孔不曾打量地上的花瑟一眼,反倒是興味盎然的朝長玥凝來,眼見長玥的目光凝上他的,他竟是薄唇一啟,慢悠悠的問:“長玥美人兒方才一直盯著溫玉,可是覺得溫玉俊美溫和,風華卓絕?”
他突然問了這話,長玥刹那皺了眉。
瞬時之中,那立在前方的溫玉竟也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長玥兀自靜立,縱是心底略有起伏,然而麵色卻並未變化太多,眼中的冷冽之意也依舊明顯。
“長玥鄙陋,豈能評價溫玉公子。”長玥默了片刻,陰沉而道,並不願被這妖異之人再度拉入是非。
這話一出,妖異之人麵上笑意更甚。而那地麵趴著的花瑟,也已是手腳並用的極慢極緩的爬著坐了起來,麵上淚意越發洶.湧,委屈而道:“宮主不攬花瑟,甚至還不讓花瑟觸碰,宮主如今,可是厭惡花瑟了?”
委委屈屈的嗓音,嘶啞至極,似是傷心欲絕。
妖異之人卻是並不曾朝她望去一眼,一雙異色的瞳孔依舊朝長玥凝著,隨即懶散而笑,“本宮的長玥美人兒,心性涼薄,若本宮攬了花瑟美人兒,長玥美人兒該會生本宮的氣了。而比起花瑟美人兒梨花帶雨的楚楚可憐,本宮,更心疼長玥美人兒娥眉而蹙,吃本宮的醋。”
柔膩邪肆的嗓音,霎時,竟如閃電雷鳴一般,驚詫而起,瞬間令在場之人紛紛變了臉色。
花瑟頓時僵在當初,竟也忘了流淚,片刻之後,她那雙丹鳳眼極是淩厲的朝長玥凝來,那冷冽如刀的目光,似是怒意至極,恨不得將長玥刀刀剝刮。
長玥心下再度一沉,冷冽的麵上,也終歸是漫出了幾分煞氣。
她早就知曉這妖異之人對她不安好心,卻是未料他今日竟再度將她推到了人前,並順帶再度給她送了兩個仇敵。
以前在靈禦宮時,這妖異之人殊待於她,便已是惹得花瑟不滿,而今這妖異之人再度當著花瑟與溫玉的麵說出這話,無疑是將她再度推向了風尖浪口。縱是這花瑟許是已然戀上了溫玉,但也絕絕不會放棄這妖異之人的chong溺,是以,如此瞧來,無疑是她慕容長玥再度擋了她的道,奪了她的chong,而這與花瑟站在一邊的溫玉,自也不會對她慕容長玥手下留情。
心思至此,長玥滿目複雜,心底深處,了然十足。
她再度將目光落向妖異之人,將他麵上那濃烈的魅然之色瞧得清清楚楚。
這妖異之人倒是開心了,用她來抱負了花瑟的移情彆戀,他倒是暢快了,卻是給她慕容長玥大惹了麻煩。
越想,越覺不平,心底深處的晦氣也越發濃重。
待默了片刻後,長玥神色微斂,朝他陰沉而道:“宮主如今,當真要如此戲弄長玥?”
他眼角稍稍一挑,麵上的魅然之色稍稍收斂半分,一雙異色的瞳孔略微深沉的凝她,勾唇而笑,隨後慢悠悠的道:“本宮行事,曆來隨意,但此際卻會體恤長玥美人兒的感覺,已對長玥美人兒殊待之至。也望扶玉美人兒,莫要再鬨性子。”
這話一落,他已不再顧及長玥反應,轉眸朝溫玉望去,邪肆而道:“花瑟憂思成疾,自也輪不到你來插手。你既是溫顏閣閣主,便也不該恃權而驕,甚至,越俎代庖的行事。本宮對你,曆來寬厚,花瑟之事,便到此為止,不得再提議,而你,便先在地宮閉門思過兩日,待兩日過後,再來尋本宮商討大計。”
說著,嗓音一挑,邪肆慢騰的嗓音越發威儀乾脆,“領花瑟入地宮,這兩日不得出來半步,去吧!”
溫玉神色微變,卻儘是片刻,他便全數斂神一番,隨後恭敬平然的朝妖異之人點頭稱是。
待禮數完畢後,他開始緩步往前,扶起了地上那悲傷不止的花瑟,正要前行,不料花瑟突然掙開溫玉的攙扶,突然猛然跪在妖異之人麵前,伸手捉了妖異之人的衣袂,悲戚而道:“宮主出宮一月有餘,便當真忘了花瑟,喜歡上了新人?”
悲戚的嗓音,委屈哀絕,然而更多的,卻是充斥著一道道難以磨滅的慌張,甚至,不甘。
是了,慌張,不甘。
曾經的花瑟,也算是被妖異之人捧至了靈禦宮頂端,誰人見她,皆是恭敬有禮,她一切的榮華與權勢,皆是因妖異之人的在意而得,但若是這妖異之人不再在意她了,她失去的,便會是所有,甚至於,後路還會比宿傾更為淒涼,而那時,這滿身溫潤的溫玉,定也會因她的價值而失,對她徹底離棄。
到那時,她便真正是徹底跌落雲端,摔入泥濘,滿身葬膩的她,隻有等死,等死。
思緒翻騰,花瑟麵色更顯驚慌,麵色之上,則越發的緊張哀慟。
她容貌本是極好,此番慌張哀慟的哭泣,無疑是惹人憐愛。
隻奈何,妖異之人卻是不為所動,俊美妖異的麵上甚至還微微帶笑,片刻之後,他已是乾脆的朝溫玉道:“本宮此際,倒是當真有些信花瑟美人兒病了,你瞧,都病得說胡話了呢,連新人舊人都說出來了呢,但於本宮而言,本宮不曾娶妻生子,連舊人都不曾擁得,又何來新人?”
說著,輕笑一聲,邪肆而道:“溫玉,還不將她帶走,讓地宮之人,以精神之病……醫治。”
溫玉平然的目光終於是抑製不住的顫了顫。
他並未立即言話,待猶豫片刻,緩然而道:“若以精神之病醫治,醫治之法,定是暴然不已,花瑟姑娘若是被如此醫治,孱弱如她,許是受不了。再者,花瑟姑娘僅是太過在意宮主了,是以才如此悲戚失態,還望宮主給她時間自行安靜與調理,她定能鎮靜下來,恢複如常。”
妖異之人嗓音一挑,“你這是懷疑本宮的判斷,還是本就要違逆本宮之令?又或者,本宮這些年對你太過放縱,竟讓你不可一世得連本宮都不放在眼裡了?”
溫玉神色微變,驀然垂眸,隨即當即朝妖異之人跪身下來,臨危不亂的從容而道:“宮主誤會了,屬下對宮主忠心耿耿,尚無半分違逆之心。此際,屬下便將花瑟姑娘帶入地宮,屬下這兩日也定好生閉門思過,以讓宮主寬心。”
說著,嗓音越發恭敬,“屬下 ,告辭。”
“嗯。”妖異之人懶散輕應。
溫玉神色極為難得的變得有些複雜,隨即起身而來,再度伸手朝跪在妖異之人麵前的花瑟拉去。
奈何,花瑟緊緊攥著妖異之人的衣袂,渾然不曾鬆開,甚至悲戚過度,竟是有些癲狂的祈求,“宮主,花瑟並無精神之疾,隻因太過在乎宮主,眼見宮主在意長玥姑娘,花瑟委屈,花瑟太過委屈,從而才忍不住慌張哭泣!花瑟這些日子,一直安分呆在靈禦宮中,一直要癡癡等著宮主歸來,如今終於不易的見著了宮主,卻受如此冷落。宮主,花瑟愛的是你,慕的是你,花瑟究竟哪點比不上長玥姑娘,又究竟是哪點不再如宮主意,隻求宮主說出來,花瑟改,花瑟一定改。”
悲戚的嗓音,慌然急促,似在做最後的掙紮。
這妖異之人總有這種本事,能讓一個光鮮亮麗甚至滿身蛇蠍的女子,轉眼之間便變成失心瘋之人。
大抵是,手中權勢太大,加之做事不留餘地,陰狠冷冽,是以這花瑟,縱是有些小聰明,但終歸是坐不住了,更難以圓滑的應付了。
此際,除了祈求,還能做什麼?隻奈何,這妖異之人,卻偏偏不是個心軟的主兒,縱是哭瞎了眼,吼破了嗓子,怕也不能喚得他半分的心軟。
思緒嘈雜,延綿冷冽。長玥靜靜的朝花瑟望著,神色陰沉,明滅不定。
待花瑟嗓音落下片刻,溫玉已是乾脆的拉開了花瑟,從而強行要扶她往前,奈何花瑟滿身絕望,癲狂祈求,身子也猛烈掙紮,欲圖掙開溫玉的控製。
溫玉眉頭一皺,終是加大力道半拉半拖的將花瑟朝竹林深處的方向帶去,然而足下並未行走太遠,不遠之處,則突然揚來一道沉寂無波的冷諷聲,“對待以前這捧在手心的故人,都可這般狠絕,如此看來,二殿下,著實是個冷情之人。”
沉寂的嗓音,無波無瀾,有的,僅是死氣沉沉般的厚重。
瞬時之中,長玥瞳孔驟然一顫,臉色也驀然而變,隨即當即循聲而望,便見身後的花丘高處,正立著一抹熟悉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