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玥垂眸下來,麵色陳雜,一時之間並未言話。
他繼續道:“長玥美人兒與太子瑢也接觸了這般久,難不成不曾發覺太子瑢對長玥美人兒甚是特彆?本宮今日雖說過,太子瑢對你特彆,其一是要用你威脅本宮,其二是要用你來拉攏你家皇兄,他雖對長玥美人兒心有利用,但他終歸是精明之人,知曉利用長玥美人兒身上的價值,卻也在利用的同時,與你朝夕相對,企圖培養感情,嗬,嗬嗬。當真是下的一盤好棋呢,隻是太子瑢怕是未料到,他算計來算計去,長玥美人兒不曾心係於他,你也不曾威脅得了本宮,而他費儘心思拉攏來的慕容佑,也不過是空有一些沙場之術的莽漢罷了。”
懶散隨意的一席話,幽遠之中透著幾分戲謔,卻是意味深長的將太子瑢與她家皇兄貶得一文不值。
長玥眉頭皺得厲害,低沉而道:“宮主如此輕敵,怕是並非好事。太子瑢昨日在禮殿之上,雖是狼狽儘顯,看似與宮主爭鋒相對之間處於弱勢,但他則親自與長玥說過,他如此,不過是故意示弱罷了,隻為暗自保存實力,要出其不意的給宮主致命一擊。”
這話,她說得極為認真,話語也稍有激他之意,奈何他終歸是不曾將她這話太過放於耳裡,反倒是嗤笑兩聲,漫不經心的道:“太子瑢不可小覷,本宮早就知曉。隻是,本宮如此言道於他,並非輕敵,而是,縱是他太子瑢本事了得,本宮,也不懼分毫。你且看,不出一月,太子瑢定栽在本宮手裡,還有你與你家皇兄這些太子黨羽,本宮,定也會一並攥下。”
說著,嗓音一挑,慢悠悠的問:“趁你還未離開,本宮再破例的問你一次,你如今,當真決定與你皇兄一道歸順太子瑢,與本宮作對?”
這話,看似問得漫不經心,然而語氣卻突然增了幾分掩飾不住的複雜與試探。
長玥轉眸凝他,一時之間,思緒翻湧,並不答話。
他也不著急,懶散仰躺,無聲無息的等待。
半晌後,長玥終歸是稍稍斂神一番,低沉而道:“長玥,不過是想複仇罷了,雲蒼紛亂如何,皆與長玥無關。隻是,如今涉及到了長玥的皇兄,既是皇兄有意成為太子瑢一黨,長玥,雖心有不願,但也不可全然拒絕。”
他頓時挪開了眼,戲謔而道:“如此,便是你終歸決定與你皇兄一條心了?”
長玥神色微變,正要言話。
奈何他蒼白的麵容上驟然漫出涼薄的邪笑,隨後,他開始略微乾脆的坐起身來,未待她言話,他便已懶散而道:“本以為長玥美人兒在此等候本宮是因心底想通,有意投靠本宮,但如今瞧來,長玥美人兒竟在戲耍本宮,拖延本宮時辰。”
長玥神色當即一變,陰沉而道:“宮主……”
低沉沉的嗓音剛脫口而來,然而後話未出,他已是再度出聲,“本宮,曆來不喜拐彎抹角,既是長玥美人兒心意已決,本宮,自也不會為難於你。”
這話一落,他開始緩緩的站起身來。
長玥眉頭一皺,低沉而道:“長玥並非想與宮主作對。宮主也知曉,長玥之意,全然不在雲蒼,僅在大昭罷了。”
他輕笑一聲,居高臨下的朝她望來,那雙異色的瞳眸之中,也增了幾分不曾掩飾的戲謔。
“而今亂世,若要保持中立,無疑是,癡人說夢。長玥美人兒這般聰慧,豈會不知這理?”他慢悠悠的出了聲,嗓音莫名的有些深沉與幽長。
她神色微微而變,一時之間並未言話,僅是滿目陳雜的觀他。
此際的他,墨發淩亂,嘴角乾涸的血跡略顯猙獰,脖子上的血色傷口,也顯得突兀刺眼,奈何他似是全然不覺滿身的狼狽,染血的唇瓣上依舊勾著一抹諷笑,待凝她片刻,而後薄唇一啟,再度漫不經心的道:“你要順你皇兄之意,並無不可,但本宮還是勸你一次,你那皇兄,早被仇恨侵蝕,空有將才的本事,卻無精明的腦袋。愚昧如他,豈是太子瑢的對手,而你跟在你皇兄身邊,也好自為之。有時候,外人還不會傷你至深,沒準兒你最是信賴的親人,卻會給你致命一擊。”
長玥心下起伏,一股股複雜之意大肆蔓延,連帶落在他麵上的目光都開始搖曳不穩,明滅不定。
“宮主之言,長玥謹記在心。隻是今日之後,宮主,當真放過長玥了?”她深眼凝他,低沉沉的問。
他戲謔而笑,“今日,本宮自是放過你,不會再如往日那般層層控製於你,你放心便是。隻不過,從今以後,你自然不是本宮身邊之人,也非靈禦宮之人。日後你與本宮見了,記得躲好,沒準兒本宮見了你,心緒不善,便要你性命。”
嗓音一落,他懶散輕笑,隨即不再言話,竟開始緩步往前。
長玥麵色陳雜,心下起伏,眼見他踏至了山丘邊緣,正要飛身而下時,她迅速從地上站了起來,深沉無底的凝著他的背影,提聲而道:“宮主幾番救長玥性命,奈何長玥一直抵觸疏離宮主,甚至幾番都欲要宮主性命,宮主不僅不計較,今日在深洞之中,還以血護得長玥周全。宮主對長玥這般好是為何故?”
他足下稍稍頓住,瘦削的身子迎風而立。
待片刻,他微微轉頭過來,蒼白的麵上卷著邪肆笑意,而後唇瓣一啟,慵然而道:“本宮對待容色上乘的女子,曆來憐惜。長玥美人兒乃傾世佳人兒,本宮對你,自是更為憐惜。”
是嗎?
長玥神色微沉,深眼凝他,並不足言話。
他懶散而笑,繼續道:“你我如今乃仇敵,本宮便不差人送長玥美人兒回城了,倘若你那皇兄在遠處等候於你,便是他良心還未徹底泯滅,但若你一路過去,皆不見你皇兄身影,如此冷狠絕情之人,怕也並非長玥美人兒的依靠,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