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情義值何(1 / 2)

慕容長玥衍公子 卿新 7310 字 9個月前

思緒翻轉,複雜重重。

那掉落在旁的夜明珠,光亮如舊,隻是不知為何,這般如明的光輝,竟是顯得有些清冷。

許久,頭頂遙遙之處,突然傳來了細碎簌簌之聲。

長玥瞳孔微縮,抬眸而觀,半晌之後,竟在目光儘頭突然見得有條粗然的繩子跌落而下,片刻之間,那繩子已垂落在地,離長玥也僅有半米之距。

刹那間,她瞳孔驀然而動,再度抬眸而觀,便見一道身材壯實之人已迅速順著繩子滑落而下,僅是眨眼之間,那人已滑至洞底,穩穩站定在了長玥麵前。

那人,一身黑袍,容顏剛毅,渾身上下都充斥著肅殺涼薄之氣。

待他那黑瞳掃至坐靠著石壁的妖異之人時,許是被妖異之人身上的血色驚到,他那剛毅黑沉的瞳孔驟然發顫,瞬時之中已是當即上前兩步跪在了妖異之人麵前,緊著嗓子恭然而呼,“屬下來遲,望宮主恕罪!”

剛毅的嗓音,微微發緊,甚至不難聽出其中卷著的幾分忐忑。

隻是待這話一落,那妖異之人依舊合著眼眸,並未睜眼,也未出聲。

“宮主?”那人眉頭一皺,試探性的再度喚了一聲。

待這話一落,見妖異之人仍無反應,他似是情緒狂洞,驟然轉眸及其森冷的朝長玥鎖來。

“是你傷了宮主?”森然的嗓音,猶如陰風肅肅,給人一種驚到骨子裡的煞氣與陰冷。

長玥瞳孔微微一縮,隻覺這黑衣人渾身煞氣,隨時都可大興殺伐。

瞬時之中,她渾身戒備,如臨大敵。

“本閣主問你話,何來不開口!怎麼,當真是你傷了我家宮主?”陰風烈烈的嗓音,語氣中的煞氣比方才更為深了一重。

長玥渾身戒備,手指微微而動,正要解開自家皇兄的定穴,以圖危急時刻拚鬥自保,奈何手指還未觸到自家皇兄的身上,那合眸靜坐的妖異之人已然出聲,“從本宮入得這芙蓉洞開始,已有一個時辰有餘,聞嶽遲遲而來,可是無心救本宮性命?”

這話一出,那方才還渾身煞氣的黑袍男子頓時渾身一顫,隨即便轉身朝妖異之人跪了下來,緊張恭敬的道:“今日,屬下聞說溫玉被宮主罰了,是以有意過去探望,眼見溫玉借酒消愁,便與之……與之小酌了兩口。”

這話一落,妖異之人終於是微緩緩的睜開了眼,異色的瞳孔依舊卷著幾分疲憊之色,但更多的卻是慵然與威脅。

“你曆來不善飲酒,飲酒便醉,本宮曾禁令你飲酒,而今你,竟是敢違逆本宮之令了。”沉寂壓抑的氣氛裡,妖異之人懶散緩慢的出了聲。

此際,他麵上並無半縷笑意,反倒是邪肆陰柔,雖看似不曾發怒,但卻不怒自威,令人心生緊然。

聞嶽滿身緊繃,頭卻是垂得更低。

待片刻,他緊著嗓子道:“溫玉心緒不佳,是以,拖著屬下喝了兩杯。”

說著,嗓音一沉,繼續道:“屬下違令,的確是屬下之過,待得屬下將宮主救上去後,宮主要如何懲處屬下,屬下皆無異議,隻是此地並非良善之處,不可多呆,屬下先帶宮主出得這芙蓉洞。”

妖異之人神色微動,邪肆的目光在聞嶽身上掃視幾眼後,便未再追究,僅是稍稍伸手而來,指向了全神戒備的長玥,慵然慢騰的道:“本宮不急,先將她送上去。”

聞嶽一怔,下意識的轉眸朝長玥望來,滿目陰沉。

長玥冷掃聞嶽一眼,隨即便迎上妖異之人的目光,低沉而道:“宮主欲將長玥送出,長玥感激不儘,但,長玥的皇兄……”

她尾音微微拉長,語氣稍稍有些緊然僵硬。

奈何這回,妖異之人仍是未曾為難於她,僅是極淡的朝她掃了一眼,隨即便朝聞嶽懶聲吩咐,“將她與她皇兄一道送上去。”

他嗓音極為乾脆,毫無半點的猶豫與為難。

長玥抑製不住的怔了一下,發緊的目光略微愕然的凝他,一時之間,心緒湧動,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聞嶽急忙恭然點頭,縱是心下對長玥略有忌諱與敵對,但卻仍是略微有禮的朝長玥來,“姑娘,過來吧。”

長玥瞳孔微縮,待強行按捺心緒一番後,隨即點開了自家皇兄的定穴,而後稍稍扶著他起了身。

大抵是深知自己的處境,亦或是極想逃出這深洞,這時,慕容佑也是一言不發,難得安分的隨著長玥的攙扶而站了起來。

聞嶽朝長玥二人冷凝了幾眼,隨即便將從洞口垂落而下的繩子套在了長玥與慕容佑身上,隨即強行扯了扯繩子。

那繩子另外一端之人似是有所感應,待聞嶽扯繩三下並放開繩子之際,繩子已是驟然有力,逐漸拉著長玥與慕容佑朝上而升。

整個過程,妖異之人與聞嶽一言不發,長玥與慕容佑,也是一聲不吭。

身子騰空上升的過程,極慢極緩,長玥心底,仍是緊然戒備,暗自擔憂這繩子突然失了力,任由她與自家皇兄墜落而下,若當真如此,憑她與自家皇兄如今的身子狀態,怕是沒能耐躲過此劫,定然摔死。

心底深處,一直如此顧忌與擔憂。

奈何,纏在身上的繩子終歸是一直不曾失去力道,平穩緩慢的一點一點上升。

許久後,繩子終於到達頂端,長玥與自家皇兄,也被洞口的黑衣人接住,最後徹底拉出了洞口。

瞬時之中,慕容佑如同脫力一般,雙腿癱軟站之不穩,最後軟倒在地,麵容蒼白無色,但卻積攢著太多複雜的情緒,似重生般的欣悅,又似莫名之中的懊惱甚至後悔。

長玥僵然而立,目光垂落,靜靜在慕容佑身上打量,心底深處的戒備與擔憂之感,也在逐漸減卻。

片刻,圍攏在芙蓉洞口的黑衣人們再度緩緩的將長繩朝下放,動作刻意放得稍稍輕緩。

這些黑衣人,無人過問長玥與慕容佑,更無人理會他們二人。

不多時,正待黑衣人們開始繼續上拉繩索時,這時,慕容佑已是平複了大起大落的心緒,而後略微踉蹌的站起身來,朝長玥低沉而道:“今日放雲蒼二宮一馬,日後,便會多一個強勁對頭。今日在深洞之底,皇妹著實糊塗,你心軟放雲蒼二宮一馬,不止是壞我大計,更壞了太子瑢的大計。”

是嗎?

突然聽得這話,心底深處,竟是有些自嘲與酸澀。

如今的皇兄,無疑是變得太多,她慕容長玥回不到當初,她這皇兄,也回不到當初的俊逸溫和。

果然是,世事滄桑,人心易變,隻是她以前卻從不曾料到,自家皇兄,竟會變得如此的涼薄。

今日在那深洞之中,她怕是與自家皇兄雙雙而拚,都鬥不過那妖異之人,如此,談何殺他?再者,洞中毒物密集,不可小覷,若非妖異之人再度出手相救,甚至不惜溢血而助,她與自家皇兄,怕是早已成了一具白骨。

是以,無論如何,今日她不曾對妖異之人痛下殺手,她並不後悔,甚至於,自打昨日便打算執著的跟隨甚至無條件的配合自家皇兄行事,但如今她卻是發覺,一味的配合,也許並非是在幫自家皇兄,也許是,弄巧成拙的害了他。

亦如,今日若她為了幫他而對妖異之人痛下殺手,如此一來,勢必會令妖異之人震怒,那時候,無論洞底毒物是否攻來,她與自家皇兄,都是必死無疑。

思緒翻轉,一時之中,複雜層層,厚重壓抑。

待兀自沉默片刻後,長玥才強行斂神,低沉而道:“長玥行事,也有長玥的考量。今日未動手拚殺雲蒼二宮,長玥,並不後悔。但若皇兄因此而惱怒,長玥,也無話可說。”

說著,嗓音一挑,繼續道:“複仇之事,皇兄有皇兄的計策,長玥,也自有長玥的打算。今日之前,長玥還對皇兄滿腹信心,欲拚命配合皇兄,便是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但如今看來,皇兄對太子瑢,過於信任與依賴,長玥對皇兄,也不敢全然相信與配合。”

慕容佑臉色驟然而變,瞳孔溢了怒意,“你這是何意?今日雲蒼二宮在洞底不過是對你蠱惑了幾句,你便不信我了?皇妹莫要忘了,雲蒼二宮終歸是外人,我才是你在這世上唯一親人,你不信我,不配合於我,難道是想信外人?”

長玥瞳孔驀地一縮,心下深處,無端發冷。

“長玥信皇兄,但卻不敢信太子瑢。再者,如今的皇兄,已變得暴虐,焦急,不曾有往昔魄力與淡定,如此急促魯莽之性,並非好事。再者,皇兄敢說今日墜洞,真乃雲蒼二宮故意設計於你,而非你自行跳洞,欲依照太子瑢的蠱惑,探尋芙蓉洞的驚天秘密?”

有些話,壓在心底,不說出來,並不代表她全然不知,奈何自家這皇兄的確令她失望了,處處咄咄逼人,出事便將所有事全數怪罪於她,不曾分清事非,著實令她心酸,甚至心寒。

而今,將一切都挑開來說,她也僅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場罷了,奈何,她卻不曾料到,待這話落下,自家皇兄竟已是滿麵盛怒,陰沉沉的朝她怒道:“皇妹壞我之計,到頭來,則說我急促魯莽。皇妹如今,倒是膽子大漲,脾性也大漲!”

說著,嗓音一挑,冷冽而道:“複仇之事,獨我一人便可。皇妹,便繼續討好雲蒼二宮,苟且活命吧。在那洞底,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這條命乃雲蒼二宮的嗎,如此也罷,既是父皇與母後對你的恩情大不過雲蒼二宮的救命之恩,我便也隻能當做我慕容佑唯一的胞妹慕容長玥早已鐵性的撞死勞牆,此際正葬在黃陵之中,如此想著,心底還會坦然一些。”

他似是極怒極怒,言語也是厚重陰沉,頗有幾分瘋狂之意。

長玥滿目沉寂的望他,無論這番話是否是他怒不可耐失去理智的言道而出,她的心底,終歸是生了起伏,聞之痛心。

以前還曾略微自信的認為,如今的自己,早已無心無情,陰沉麻木了,奈何這自打與這妖異之人重逢,與自家皇兄重逢,她才驀然發覺,往昔的所有陰沉麻木甚至森冷無情,都不過是還未遇上真正讓她情緒波動的人罷了。

今時今日,無論是妖異之人幾番救她的震撼,還是自家皇兄言道的這席涼薄之言,都讓她心思不平,情緒大湧。

她靜靜的立在原地,極深極深的望他,縱是心下翻湧涼寒,但骨子裡的堅韌卻讓她兀自強撐,不曾痛心崩潰。

待片刻,她強行按捺心神,極低極沉的問:“在皇兄眼裡,長玥,當真一無是處,甚至於,比起如今活生生的站在皇兄麵前,皇兄,更寧願長玥死?”

這話,她說得極沉極沉,每一字,都似是從喉嚨裡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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