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玥瞳孔驟然而縮,或許是大驚大駭之後,她緊繃的身子終於開始微微的放鬆,奈何不知何故,放鬆的身子,此際卻莫名的開始顫抖起來。
大抵是,大起大落,心底的後怕之感太過強烈,是以到了此際,全身上下,竟也無法真正的平息。
片刻,她強行按捺心神,開始逐漸轉眸朝後而望,入目的,卻是那張近在咫尺,但卻滿麵蒼白的妖異麵容。
以前,她也曾近距離的觀察過他,隻覺老天的確給了這妖異之人一副極好的皮囊,容顏俊美妖異,若說傾城無方都毫不為過,隻是,往日如此近距離瞧他,也僅是覺得他容貌的確上乘,隻是麵上的笑容則
著實邪肆欠揍,連帶他那異色的瞳孔內的柔魅之色都極為的風月露骨,給人一種似是魅到極致的吸引。
那時候的他,俊美,妖異,邪肆,甚至柔魅,但如今近距離觀他,入目的,卻是慘白的容顏,猙獰帶血的嘴角,連帶常日那雙神采奕奕的異色瞳孔,此際都布滿了血色與疲憊。
如今的他,無疑是慘然狼狽,猙獰不堪,可明明都這般落魄了,這人的瞳孔裡還擠出幾分不太像樣的邪肆之色,整個人還強硬的撐著往日的風華與威儀,不得不說,如今這妖異之人落在她眼裡,竟是無端的增了幾分淒涼。
是了,淒涼。
滿身傲然,不可一世,奈何身邊處處皆是重重危險,這種人,喜好風月,但卻從不留情,雖看似逍遙快活,實則,怕是內心空虛,孤獨寂寥的。
思緒至此,一時,心境略有搖蕩。
長玥挪開目光,不再觀他,整個人就這麼靜靜的靠在他懷裡,目光朝前方地麵那些橫豎淩亂而躺的毒物凝了片刻,而後,低沉沉的問:“宮主方才,如何殺了這些毒物的?”
他冷笑一聲,嗓音明明有些疲憊,但卻還染著幾分不曾掩飾的戲謔與傲然,“本宮從小到大,以身試蠱,本宮這身血肉,倒是比毒物還毒。今兒若非下來的匆忙,未曾準備驅蛇驅蠍之毒,危急時刻,僅能
灑血而威,待得這些毒物沾染本宮的血,再稍以內力催發,這些毒物,豈還有不死之理。”
他語氣極為傲然,頗有幾分自得之意。
長玥神色微動,心下深處,早已是複雜一片。
原來,在她腦袋空白,執著匕首肆意揮舞之間,這妖異之人,竟是做了這麼多事。
再者,能將這些密密麻麻的蛇與蠍全數毒死,不知這妖異之人周身的血肉,究竟毒到了何等程度。
另外,這人身為雲蒼皇子,縱是流落在外,也定是有人照看才是,如此,他又豈會從小到大都以身試毒,從而練就了如今這不鬼不妖的驚世人物。
越想,越覺思緒深沉,理之不清。
往昔不曾有心探究過這妖異之人的身世,但如今想來,這人一生的經曆,定是比她還來得殘忍甚至陡峭。試問一個幾歲的孩童,若日日遭受試蠱之哭,無疑是殘暴陰狠的。
也難怪,難怪這妖異之人如此特立獨行,大抵是,從小到大經曆得太多,遇到的無心無情的人太多,從而,才讓他學會了冷冽無情,腹黑陰險吧。
思緒翻轉,層層纏繞,一時之間,長玥瞳孔凝在那些毒物身上,出神發呆。
顫抖的身子,逐漸開始恢複平靜。
待半晌後,沉寂壓抑的氣氛裡,妖異之人再度低沉沉的出了聲,“毒物已滅,此處無危,長玥美人兒此際,還準備在本宮懷裡靠多久?”
邪肆張揚的話,語氣稍有幾縷掩飾不住的疲憊。
長玥這才回神過來,扭頭朝他一望,便見他滿麵蒼白,嘴角的血仍在稍稍溢出,麵容雖是邪肆笑著的,但卻掩飾不住瞳孔中的幾許疲憊與無力。
她心神一動,下意識的直起身來,隨即緩緩挪動身子麵對著他坐好,細致的朝他盯著。
他眼角稍稍一挑,仍是出言調侃,“怎麼,突然覺得本宮俊逸風華,覬覦上了?”
說著,輕笑一聲,慢騰騰的道:“此際覬覦,也是白覬覦,今日本宮與你,也算是決裂了,以後你乃太子瑢黨派,與本宮自是仇敵,往後若是見了麵了,本宮再不會善待於你。”
懶散緩慢的嗓音,卷著幾分邪肆,卻無端的幽遠,給人一種難以言道的複雜。
長玥瞳孔微微一縮,低沉而道:“體力消耗,加之渾身是傷,如今,長玥自是無能耐帶著我皇兄出得這深洞。是以,宮主無需擔憂日後長玥會與你為敵,畢竟,一抔黃土,連人都不是,何能為敵。”
她嗓音低沉,隱約染著幾分不曾掩飾的自嘲。
他異色的瞳孔突然深了半許,靜靜凝她,卻不言話。
長玥兀自沉默,待片刻後,她開始轉移話題道:“宮主方才,以己身之血滅了這些毒物?”
他並未言話,懶散點頭,神情微微有些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