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玥抬眼掃他,目光冷冽,卻也未開口拒絕。
隨即,二人執手往前,皆心照不宣的未曾點破這牽手之事,隻是她與他皆一派淡定,然而互相親近之姿,卻惹得周遭路過的禦林軍們紛紛震驚。
一路上,長玥仍舊無言,太子瑢也極為配合的不說話。
直至入得東宮,太子瑢才牽著她停了下來,終於開口而問:“長玥公主身上的傷,可是二宮所傷?”
他平和無波的問著,似在不曾掩飾的關心。
長玥眉頭微微而皺,目光凝在他麵上,見其麵色病態蒼白,心底深處,卻莫名的浮出了妖異之人那張蒼白的麵容。
一時之中,渾身驟生疲憊,也莫名的從打心底的升騰出一股不願再中傷妖異之人的感覺。
這雲蒼誰主沉浮,本是與她無關,縱是如今自家兄長有意向著太子瑢,她也不願那妖異之人輸得一敗塗地,甚至,喪了性命。
終歸是欠他性命,此生不能償還,便也不能中傷陷害才是。至於這雲蒼最後會落在誰人手裡,也自由這太子瑢與妖異之人還有攝政王三人狂爭便是。
思緒翻騰,心境,越發的顯得陳雜。
待默了半晌後,她才回神過來,淡漠無波的朝太子瑢搖了搖頭,低沉而道:“我家兄長方才在宮外便與殿下說過了,我們身上的傷,皆由芙蓉洞.洞底的毒物而傷。”
他微微點頭,眸中的擔憂之色卻是不曾消卻,“不是二宮所傷便好,若當真是他所傷,本殿自也會為長玥公主懲處二宮。”
他嗓音柔和,甚至不曾掩飾的帶著幾分寬慰。
長玥神色微動,低沉而道:“多謝殿下關心,隻是,長玥如今,心中也有疑慮,不知殿下可否解答?”
他平和觀她,並未耽擱,點了點頭。
“長玥兄長今日赴二宮之約,本為賞花,但我皇兄卻突然跳入芙蓉洞,此舉,可是殿下指示的?就因讓我皇兄去芙蓉洞探得洞中秘密,是以便讓我皇兄不顧一切的跳洞而為?”
這話,她說得有些涼薄,甚至連嗓音落下後,她也自然而然的掙脫了太子瑢的手。
太子瑢神色微變,片刻之後,歎息一聲,隻道:“我無意瞞你,那芙蓉洞中暗藏秘密之事,我確實前幾日便告知過你家兄長,但卻不曾讓他真正去探,許是你家皇兄的確將我這話記在了心裡,是以今日方巧有機會,便去探了。再者,我隻知芙蓉洞極深,本以為你家兄長輕功了得,入洞也不成問題,但我卻並不知曉,那芙蓉洞中藏有毒物。”
是嗎?
長玥神色幽遠,並未立即言話。
他這話聽著倒像是全然為真,但又不可完全相信。
再者,稍稍細思之下,而今事已至此,再多加追究便已顯得無用。
思緒至此,長玥稍稍斂神一番,隻道:“是非如何,如今追究,無是無用。隻是,長玥僅兄長這唯一親人,是以,既是我兄長有意與殿下同盟,長玥,也自會與兄長同一條心,追隨殿下,隻求殿下,能寬待我家皇兄,若有危難之事,也不必吩咐他來做,吩咐長玥便是。”
太子瑢目光微微而深,靜靜望她,卻並未立即言話。
長玥候了片刻,見他仍是不言,心下也微微而沉,繼續道:“長玥方才之言,殿下不願?”
他搖搖頭,這才緩道:“並非不願,僅是覺得,有些事,本該男人而為罷了,而長玥公主終歸是女子,何必如此為難自己。”
“滿身血仇,殿下以為長玥當真能安然而活?若不為難自己,便隻能眼睜睜看著剩下的親人受苦,看仇人逍遙。如此,長玥自是要用這條命來拚一拚,無論結果如何,長玥皆不後悔。”
太子瑢歎息一聲,“長玥公主既是如此言道,本殿也無話可說。本殿以前也與長玥公主說過,願你我二人相攜相伴,日後,你的事,本殿自也會幫忙。”
長玥神色微動,低沉而道:“多謝殿下。”
他緩道:“累了時,你無需強撐,你家兄長也不可小覷,這複仇之事,他許是比你在行。我也會聽你之言,不會讓你皇兄行太過危險之事,你放心便是。”
長玥瞳孔微微一縮,“多謝殿下。”說著,抬眸觀了觀天色,繼續道:“天色不早了,長玥今日乏累,欲回殿早些休息,也望殿下早些回殿休息。”
他靜靜望她,欲言又止一番,然而終歸是不曾道出話來,僅是朝長玥微微的點了頭。
長玥掃他一眼,隨後不再耽擱,轉身而去。
入得殿後,不知是否是太子瑢提前便吩咐之故,這大殿之中,燭火通明,牆角之處,還燃著鬆神檀香。
吩咐宮奴送來熱水後,長玥開始沐浴,待沐浴完畢後,太子瑢便差宮奴送來了金瘡藥。
滿身的傷口,大多是長蛇撕咬所致,但卻不強烈,隻因傷口太多,密集交織之中,是以便稍稍顯得有些猙獰。
再者,不知是時辰太久之故,還是因在芙蓉洞底服了妖異之人所給的藥丸之故,而今身上這些傷口,也無半分疼痛,隻是將太子瑢差人送來的金瘡藥塗在傷口時,還反而稍稍起了幾分隱痛。
待擦藥完畢後,她才親自滅了殿中燭火,臥榻而麵。
大抵是因今日太過奔波掙紮,是以入榻不久,便已熟睡開來。
翌日,日上三竿。
長玥剛起榻不久,殿外便突然喧嚷一片。
她眉頭微微而蹙,不曾梳妝打扮,極為自然的踏步朝前,最後打開了殿門。
殿外,群人紛紛,兩撥人糾纏在一起,其中夾雜宮奴的哭求與森然怒罵。
“好大的狗膽子!而今東宮之中,本妃要踏足,竟還得被你們這些賤婢攔著了?誰給你們這般膽子的!”
怒氣沉沉的嗓音,頗為尖銳。
長玥循聲而觀,目光之處,便望見了那滿身雍容的女子。
這女人,前兩日才來此處鬨騰過,而今竟不懼她慕容長玥暴虐凶然之性,竟是又氣勢洶洶而來,倒是稀奇了。
思緒至此,長玥眼角稍稍一挑,唇瓣一啟,低沉出聲,“浣夕,讓太子妃過來。”
淡漠無溫的嗓音,莫名夾雜著幾分不曾掩飾的威儀。
浣夕怔了一下,這才推開拉扯著她的嬤嬤,而後急忙擦著眼角的淚朝長玥這邊奔來,忙道:“公主怎出來了,外麵風大,公主衣著單薄,還是先入殿休息為好。”
她嗓音恭敬,但卻頗有幾分斷續與畏懼。
長玥轉眸掃她一眼,隨即便稍稍伸手,隨意無波的將她推至身後,而後目光朝那不遠處的太子妃一落,低沉而道:“太子妃今日前來,又是為何故?”
這話不問還好,一問,那滿身雍容的女子頓入炸毛一般,整個人怒氣衝衝,連帶臉頰都開始薄紅了幾許。
她憤憤的伸手朝長玥指來,怒道:“好一個勾人的狐媚子!你說本妃來此做何?你勾引殿下不說,竟還惹得殿下當朝與攝政王翻臉!本妃倒是未料到,長玥公主好大的本事,這才入得雲蒼幾日,竟將殿下的魂兒都勾了!”
說著,嗓音一挑,繼續而道:“本妃今日來,自是要殺了你這狐媚子,以絕後患。若是不然,殿下大好前程,豈不是要毀在你這狐媚子手裡!”
長玥眼角一挑,麵色驟然沉了半許。
然而未待她言話,那太子妃已是朝身後的宮奴侍衛們揮手,大肆而道:“替本宮殺了這妖婦!”
這話一落,她身後之人正要動作,長玥則挑然一聲,“誰敢!”
威儀無波的嗓音,因卷著幾分內力,是以顯得震懾人心。
在場之人皆紛紛一震,略微畏懼的朝長玥盯著。
太子妃更是大怒,“爾等還愣著作何!還不殺了……啊!”
尾音未落,長玥已是飛身而來,修長的指尖驀地掐上了她的脖子。
她頓時嚇得不輕,整個人渾身發抖。
周遭宮奴與侍衛成一團,紛紛欲急速上前,奈何足下剛行一步,長玥已再度出聲,“誰敢再朝前踏一步,太子妃之命,我便要了。到時候,太子妃之死,便是爾等逼縮害,你們在場之人,誰都推卸不了責任。”
說完,眼見周遭之人消停,她這才將目光朝太子妃一落,森然而問:“你且說說,太子今日,因何故與攝政王對上了?”
太子妃已是嚇得渾身發抖,方才怒氣衝衝過來,不過是被怒意衝昏頭腦,而今性命受危,理智一來,才頓覺驚懼後悔。
她忙斷續顫抖的道:“攝政王今日早朝,便奏請說是鐘意長玥公主,要與長玥公主和親。殿下不願,便與攝政王爭論起來。殿下如今出境,本是水深火.熱,二宮又來勢洶洶,朝中得力之人,除了太傅之外,便剩攝政王,如今太子為了長玥公主竟是與攝政王撕破了臉,如此下去,殿下在這雲蒼之中,豈不是出境越發艱難!”
是嗎?
長玥瞳孔微微一縮,心底深處,驀地複雜開來。
那攝政王,竟是有心與她和親?
思緒翻轉,長玥麵色也沉了下來,隨即一言不發的將太子妃朝後方的宮奴們一推。
宮奴們頓時驚得焦急上前,紛紛慌張不堪的將太子妃接住,待回神過來的抬眸而望時,便見長玥已是快步威然的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