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大昭西桓,迷離5(2 / 2)

鳳兮夜流暄 卿新 9072 字 9個月前

鳳兮如是想著,心下更是怒意冷冽。

此番僅一名黑衣人襲擊她,她倒是不至於太過狼狽,隻是沒料到她再度躲了幾刀後,她身子卻是疲憊開來,細瘦的腿骨竟也有些抽筋。

心底頓時湧出幾分心驚肉跳與不祥。

不能再怎麼耗下去,要不然,她定要成為這人的刀下亡魂。

正想著,她反應又是一慢,肩頭又中了一刀。

那皮肉撕裂的疼痛極其強烈,使得鳳兮驟然白了臉。

她再度拚命的躲避,眼見黑衣人接下來的一刀令她避無所避,她急中生智,身子頓時騰空一躍,左腳發瘋般猛的朝前一提。

那黑衣人大意,委實沒料到本要成為他倒下亡魂的女子竟會突然發功,他的肩頭頓時被踢中,踉蹌倒地,手中的刀劍也落於一邊。

眼見那男子要爬起來,鳳兮咬牙強撐著身子躍至他麵前,又朝著他踢了一腳,不料這一腳動了不少內力,使得那黑衣人當即噴出一口血來,但也方巧將那黑衣人的整個身子提到了他的長刀邊。

黑衣人眸色一動,當即要伸手去撿刀,鳳兮臉色一變,強行拖著疲憊發疼的身子過去並蹲在那人身邊,先那黑衣人一步奪過了刀,待那黑衣人拚命的又要朝她撲來,她心底一緊,猛的將手中的刀子朝他的胸膛刺了去。

霎時間,她隻聽得一道駭人驚心的皮肉撕裂聲響起,隨即,有溫熱的血濺在了她的臉上,血腥味突兀而又濃烈。

她不由瞪大了眼睛,眼見麵前的黑衣人嘴角湧出鮮血,雙眸圓瞪,霎時便倒地而亡,死不瞑目,鳳兮的腦袋驟然一白,心弦一動,身子頓時跌坐在地,滿身僵硬。

死了,死了,他死了。

她殺人了,她殺人了。

她兩眼慌張,臉色慘白,身體驟然開始難以抑製的發抖。

她曆來不曾傷害過誰,縱然以前夜流暄百般想讓她殺人,她皆沒勇氣,縱然以前在右丞府內失手推到了碧夫人而使她斃命,但那也是她不小心,而非她真正拚搏過後殺人。

如今,而今她卻是真正殺人了,她殺了麵前這人。

血,好多血,好多的血!

她手中方才的那把長刀,徹底貫穿了他的心脈,她清晰的聽到了那皮肉裂開的聲音,她也似是清晰聽到了那心臟裂開的聲音,她瞧見了他胸口和嘴角狂湧而出的血,她也瞧見了他滿麵慘白,圓柱子圓瞪,最後,最後死不瞑目。

她殺人了。曆來膽小瑟縮,委曲求全的她,竟是破天荒的自行殺人了。這種恐懼與畏懼之感,強烈至極,令她難以壓下。

她心底層層發緊,似被什麼東西死死纏繞,呼吸也越發急促。

她忙挪開了眼,伸手抵住狂跳不止的胸口,身形也抑製不住的顫抖,難以消停。

正這時,一道歎息的嗓音響起:“抱歉,逼你殺人,讓你害怕了。”

她極慢極慢的抬眸,才見顧風祈已是蹲在了麵前,儒雅的麵容複雜盈盈,他那雙墨黑如玉的眸子也正鎖著她,裡麵深不見底,但那虛浮在眼睛表麵的擔憂與複雜之色,卻是格外的突兀顯眼。

鳳兮沒聽清他的話,僅是失神的舉著自己的那隻沾滿鮮血的手,嘴裡顫抖的朝他喃喃:“我,我殺人了。”

顧風祈儒雅的麵色驟然一變,眸光也格外的深沉搖曳。

僅是刹那,他長臂朝她一攬,擁她入懷,掌心緊緊的將她的頭壓在他懷裡,默了良久,才複雜而又勸慰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沒事了,過去了,都過去了。清嫻,你要記得,你不殺彆人,彆人便要殺你,你想要強大,你的手上,便不可能不沾鮮血。”

鳳兮渾身瑟瑟發抖,此際卻是將他的話聽進去了。

她再度如溺水之人找到了浮木一般,雙臂緊緊的纏緊了顧風祈的腰,腦袋也死死埋在顧風祈那溫熱的懷裡,沉默著。

她知曉的,其實她都知曉,她不殺那人,那麼死的人便會是她。她不過是在自保,不過是不得已,然而這殺人的震撼,的確是令她難以回神,更彆提鎮定。

“清嫻,你不能怕這些。今日你能出手殺第一人,日後,你也要出手殺接下來的人。你身為鳳命,一朝涅槃,終歸是要自行強大,甚至有時,也需雙手染血的。這是你的命,你避免不了的。”頭頂再度響來顧風祈歎息且略帶勸慰的嗓音。

鳳兮側臉緊貼他的胸膛,雙臂再度將他纏緊半分,縱然身子依舊顫抖,但她神智卻是逐漸恢複過來。

“我不是鳳命,我也不想強大,我隻想安穩過日。”她默了良久,再度緊著嗓音道出了這句話來,然而不知為何,大抵是這念想在她的心底存在了十幾年,直至今日依舊無法實現,那種悵惘失落之感鬱積而來,當即令她心底深處湧出幾許莫名的酸澀,連帶眼睛都酸疼了。

“會的。你以後定能安穩過日的。到時候,天下大定,民生安泰,你便能尋個你喜歡且對你好的男子,陪你夕陽西下,陪你安穩過日。”

對她好的男子?

鳳兮被這幾個字眼似是刺中了心脈,臉色越加的發白,未言。

“主子,街頭好像有人來了。”正這時,覓兒緊著嗓音道了一句。

“嗯,我們入宮去。”顧風祈低低的應了一聲。

嗓音一落,他已是抱起了鳳兮,緩步朝街頭的另一方向行去。

夜色降臨時,冷風微盛,透著幾許刺骨的涼。

西桓都城正中,大昭之國那座金碧輝煌的偌大宮闕早已點滿了宮燈。

宮闕之內,朱紅巍峨的殿宇交錯,燈火重重,亮如夜裡繁星,輝煌大氣,奢華之意難掩。

彼時,鳳兮早已換卻了身淡紫衣裙,這衣裙是顧風祈吩咐宮人送來,厚實而又精致,委實華麗。

她肩頭與胳膊上的傷勢也被蕁兒與覓兒處理了,腹中還吞下不少舒經活絡的藥,那兩丫頭就差點緊張得要讓顧風祈親自為她剝衣施針。

此際正值清閒,加之顧風祈不在,鳳兮閒散的倚靠在一座壯麗宮殿內的窗台邊,目光朝外細細打量,隻見外麵廊腰縵回,簷牙高啄,不遠處那掛滿宮燈的殿宇雕欄玉砌,精致而又繁榮,委實如畫裡長卷,令人咋舌驚歎。

果真是奢華。

想來自古帝王的宮闕,無一例外是大氣而又奢華莊嚴,她已在南嶽宮中見識過了這等奢華極致的場景,本以為再見這些如出一轍的宮殿也該心頭鎮定,但此番真正親眼一觀,她仍是被大昭這精致奢華的皇宮驚豔住。

“姑娘在看什麼?”正這時,覓兒的嗓音由遠及近,僅是刹那,她嬌小的身子已是趴在了鳳兮身側,兩眼朝外好奇張望。

比起覓兒的靈動,蕁兒則是要關心人一些,待她小跑至鳳兮身邊,道出的卻是另一番話,“姑娘,外麵冷,還是關了窗,莫要著涼了。”

鳳兮怔了一下,心頭也稍稍一暖,目光朝蕁兒望去,隻道:“外麵宮殿委實好看,我多看會兒再關窗吧!”

蕁兒為難道:“可主子離去時,吩咐我們要照顧好姑娘的,萬一姑娘著涼……”

見狀,鳳兮眸色微動,終歸是放緩了嗓音朝蕁兒道:“我關了窗便是。”

嗓音一落,她已是伸手合上了窗,隨即一左一右牽著蕁兒於殿中不遠處的軟榻坐定。

僅是刹那,蕁兒又自軟榻起身並跑入內殿,待她出來時,手上已是多了件厚實的絨毛大氅。

她小心的將大氅披在鳳兮身上,待見鳳兮神色複雜的觀她,她稚嫩的小臉笑得格外的純然清洌:“這是主子的大氅,但他卻從來不穿。每次主子帶我們來這裡小住,主子都會用它給我和覓兒披著的。”

披在身上的大氅的確厚實,厚實得令鳳兮渾身增了不少暖意。

皆道孩子天真無暇,此際的蕁兒與覓兒,便是純然如清風,稍稍的一言一行,便能讓她這個打定主意不信任何人之人心生了幾許柔軟。

心底微動,鳳兮伸手摸了摸蕁兒的頭,隨即拉開大氅將她與覓兒皆裹了進來。

“姑娘真暖。”覓兒笑著出聲,說著,嬌小的身子朝鳳兮挨近,最後輕輕倚在了鳳兮身上。

鳳兮淡漠的麵容浮出幾許淡笑,低問:“蕁兒與覓兒經常隨你們主子來這皇宮嗎?”

“不常。主子很少回這裡的。姑娘不知,主子每次回這裡,都得被他的爹爹和娘親打的。”

“打?”鳳兮怔了一下,目光朝出聲的蕁兒望來。

蕁兒低低的點頭,“是啊!主子會挨打的。每當主子回這裡,主子的爹爹和娘親都會舉辦夜宴,聽說是要主子赴宴去挑選女子,主子每回都趁機帶著我們出宮去吃好吃的,躲開那宴會,但每次逛完街回到這裡,主子都會被打的。”

聞言,鳳兮心下倒是了然。

顧風祈被打,想來也因這大昭帝後二人恨鐵不成鋼,是以氣憤難當,才會朝他動手吧?

想來也是,顧風祈經常不回這皇宮也就罷了,待這大昭帝後二人為他操辦夜宴,專程讓名門閨秀於夜宴等候供顧風祈挑選,然而顧風祈卻次次逃走,使得滿殿閨秀空等,以致帝後臉麵無光,是以帝後二人怒氣難掩,顧風祈要遭挨打也是必然。

隻不過,她委實是有些想不通了,顧風祈縱然將自己認作是道家之人,不近女色,但娶幾個女人放在這宮殿內又有何妨?

正想著,又聞蕁兒道:“現在主子也被他的爹娘叫去這麼久了,也不知主子這回會不會挨打。”

覓兒的嗓音也透出了幾許小心與擔憂:“以前主子的屁股每回都會挨上十板子,或是背上被打十鞭子,也不知主子這回究竟是哪裡會挨打。”

“挨了打,主子晚上會發燒的。彆看主子常日裡無什麼病痛,但每次病痛一來,主子都像是要去半條命一樣。”蕁兒說著說著,大抵是當真想起了以前之事,嗓音竟是帶了慌張的哭腔。

鳳兮頓覺無奈,隻道那顧風祈何德何能竟讓這兩個小丫頭為他操碎了心。

暗歎一聲,鳳兮斂神一番,朝她二人道:“無須擔憂,你們主子今夜不會挨打。”

顧風祈回宮突然,待將她與蕁兒覓兒三人安置在這裡不久後,他便去為大昭的帝後請安了。

想來,這麼短的時間內,這大昭的帝後也辦不出一個名門閨秀甄選的宴席來才是。是以,若她猜得不錯,應是帝後二人見顧風祈回宮,心情愉悅,便留著他多敘敘情了。

“姑娘怎知?”蕁兒與覓兒皆抬頭朝鳳兮望來,眼睛裡有些晶亮。

鳳兮摸摸她們的頭,隻道:“你們主子隻是去向他的父皇……隻是去向他的爹娘請安了,所以便與他的爹娘們吃吃飯,說說話而已。”

蕁兒與覓兒半信半疑,但麵上的擔憂之色終歸是稍解。

殿外夜風浮動,宮燈重重。

夜色深沉時,蕁兒與覓兒皆困,鳳兮便將她們帶入內殿,讓她們在內殿那張奢華大氣的床榻上睡了。

殿內燭火搖曳,燈火微微,光影搖曳。

鳳兮坐在外殿的軟榻,毫無睡意,她裹緊身上的大氅,不由間,倒是懷念起以前那隻喜歡鑽在她懷裡睡覺的白貂。

記得那夜在客棧被那些黑衣人下藥帶走,因為她渾身被顧風祈點住,逃跑不得,更無法將床榻上那隻貂兒帶走,是以後來便與那隻貂兒再無相見。

如今更深夜重,思緒突然觸及到那隻貂兒,心底倒是有些惆悵的。

正這時,不遠處的殿門傳來輕微的響動。

鳳兮循聲而望,便見那道屋門稍稍被打開,隨即,一抹身材頎長的人夾雜著冷風入了殿來。

隱隱的酒香蔓延,純洌清透,鳳兮一聞,微怔,待見那抹入殿內的人步履蹣跚,身形搖晃,她眼角一抽,目光也增了半許沉雜。

竟然,喝醉了?

虧得蕁兒與覓兒一直擔心他會被挨打,小小年紀在這冷夜裡強撐著要等這人歸來,不料待她們撐不住睡去,這人竟是滿身酒氣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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