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雷厲風行,領著鳳兮回得南嶽京都,成親了。
亦或是顧忌我夜流暄,鳳兮入王府本是為妾,端王倒是特意給了她一場親禮,並非隨意給個名分便成。
那夜,我已至京都蒼月宮名下的玉器鋪,待勸說芸羅公主回宮後,我便坐在涼亭內,靜靜的聽著暗衛回報。
聽說,今夜端王與鳳兮成親,特意差人為她梳了發,著了紅妝。
聽說,端王府處處喜字張貼,誇張做作的渲染著毫不存在的喜氣。
我知曉這些後,並未言話,僅是暗自冷笑。
不久,伏溪將她從端王府帶了來。
我遠遠便聽得腳步聲了,隻是我不曾回頭。
身後,鳳兮與伏溪駐了足,鳳兮踟躕,不敢上前,我聽到伏溪勸道:“過去吧,我就守在不遠處。”
待伏溪說完,她終於是抬了步,朝我慢吞吞的挪來。
那時,沒人知曉我心底是何等的失望與惱怒。
幾日不見,我日日擔憂她被軒轅宸惡待,而她此際,卻是依舊不敢朝我走來。
如此,我夜流暄於她而言,究竟是什麼,豺狼虎豹嗎?
她走得極慢,磨磨蹭蹭的走了許久,待我耐性將要耗儘之際,她終於是踏進了涼亭。
我轉眸望她,徑直入目的,是她那一身紅妝,一時間,竟覺得突兀刺眼,連帶心底都生了幾許冷冽。
今日的裝扮,紅妝盈盈,倒是襯得她瘦削的身子微微滿潤,比常日裡增了幾許姿態,然而,我卻極為不喜。
北唐鳳兮,便該是素衣加身,不適合紅妝,縱然要精貴,也該著雪緞甚至是天蠶絲,純然乾淨,亦如她此際抬眸時,那兩道掩飾不住的顫抖與畏懼的目光一樣,純然清洌,令人一目了然。
“流,流暄。”許是見我目光不善,她呆呆的立在原地,緊張結巴的朝她喚。
我極不喜她這般畏懼我,委實是不喜。
但縱是我對她說過多次,甚至還威脅過她不要畏我,但終歸徒勞。
分不清心裡是失望還是惱怒,我不動神色的盯著她,盯了許久,待她臉上的畏懼之色越發的增了許多時,我才不深不淺的道:“過來。”
她不敢遲疑,當即邁了步子過來,卻是想坐我對麵,離我遠點。
我知曉她的心思,不由再度喚她一聲,她終於是規矩的坐在了我身邊。
她懼我畏我,所以,在我麵前,她卑躬安分,甚至連答話都顯得緊張戰栗。
我的問話不多,惟獨是端王對她是否好,亦或是今夜是否圓房,她一一作答,最後牽扯出了楊鳳棲。
我一時欣然,因著楊鳳棲,便抓住了端王軟肋,如此,也知端王的心被楊鳳棲占滿,是以將鳳兮留在他身邊,終歸不會太過危險。
夜色濃稠,這夜,我未曾太過威脅她,隻是讓她做我的眼線,她明顯有些緊張與畏懼,我本想隨之任之,以圖磨礪她膽量,但終歸,我忍不住道:“我答應過會保住你的命,所以,你孤身入得端王府中,我也自會派人暗中相護。”
這話是真,隻因出自心裡。
她許是不知,自她隨著端王一路入得京都,我已是差人暗中護著,是以,她根本就不會有性命之虞,當然,有些皮肉之痛,許是會有點,但她若是聰明,應能自己避免。
這夜,我讓她陪我用膳之後才離去。
隻是在她踏出亭子之際,我目中滿是她一身大紅的喜袍,一時瞧得刺眼,便又道了句:“你今夜這身大紅的嫁衣倒是難看,回得王府,便換上素衣,將這嫁袍扔了吧!”
論及嫁袍,她北唐鳳兮可以為這世上任何一個人穿,但獨獨軒轅宸不可以。
北唐與軒轅氏的深仇,注定讓她與軒轅宸勢不兩立,如此,她這身嫁袍,委實刺眼,甚至是帶著濃烈的諷刺。
我這話算是不動聲色,連帶嗓音都不帶起伏,但她應該知曉我話裡的威脅。
我不知她會如何想,亦或是如何做,但我卻知道,我不喜歡她這樣穿,委實不喜。
接下來的日子裡,事情在我的掌控中迅速發展。
有端王的舉薦,有芸羅公主的傾慕,又有江南夜府的財富引誘,我與軒轅芸羅,訂了婚。
鳳兮初次入宮那日,我與軒轅芸羅也在宮中,彼時聞得她被宮中嬤嬤打了板子,我心底怒意滔天,隻是未曾表露出來。
抵達太醫院,才見她正趴在床榻,整個人臉色微白,那病怏怏的感覺,再配上旁邊端王那不深不淺的臉色,一時間,我有殺了軒轅宸之心。
她是被軒轅宸帶入宮中,然而軒轅宸卻未護好,如此一來,縱然不是軒轅宸打的她,我的怒意也殃及了軒轅宸。
待軒轅芸羅與軒轅宸一道出屋去見太後時,我揮手隔空合上了們,立在鳳兮床榻,居高臨下的望她,將她所有的狼狽全數收於眼底。
“被打了?”我明知故問,卻也是威脅與怒意並重。
我不喜她這種軟弱之感,她卻是軟弱得可以,可以到初入宮闈,便任由人將她打成這樣!
她全然可以在宮中大鬨,鬨得越大越好,即便軒轅宸不出手相救,我也不會讓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