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歐陽燁在窗邊聽著,兩條眉毛一會兒皺起,一會兒上揚,忙得不行。
丁字班這群小子,竟然是在輪流上台,一人一個篇目,給其餘人講解?
“歐陽監院,咱們書院向來都是夫子講課。他們一群丁字班的,愚蠢魯鈍,連《論語》都背不全,哪有什麼理解?
互相講課,豈不是越講越歪,誤人子弟?”
“就是,聽他們問的問題,都不知是哪裡學的歪理邪說!”
趙文鳶和薛眉壯著膽子,湊到歐陽燁身邊煽風點火。
祝青岩站在二人身後沒有說話,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歐陽燁眸光微沉。
這些學生講的內容雖不十分嚴謹,卻思路流暢,鞭辟入裡。聽講時隨時提問,甚至有些問題的刁鑽程度,連自己都要琢磨一下。
這叫愚蠢魯鈍?
這叫歪理邪說?
外邊的動靜終於傳進了學室,門被打開,祝瀾等人走了出來,見到歐陽燁紛紛行禮。
歐陽燁不動聲色,問他們在做什麼。
祝瀾恭敬答道:
“學生們自知天資愚鈍,要更加努力刻苦,所以分配了任務。每人每日通過查閱書籍或請教師長,鑽研一篇文章,然後再輪流講學。”
之所以采取這種方式,是因為祝瀾發現,這個時代對四書五經的注解與現代並不相同。
畢竟曆朝曆代,統治者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修書作注,讓天下士人按朝廷所需要的方式來統一思潮,也因此產生了五花八門的流派。
想要通過這個時代的考試,就必須摒棄掉他們在現代學過的那一套,重新理解文章。
而輪流講學,能極大提高效率。
趙文鳶直接笑出了聲:“知道自己天資愚鈍,還好意思上台講學?可彆丟人現眼了。”
歐陽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語氣平靜無波:
“你可是自詡比他們強?”
趙文鳶心頭一抖,但想了想,自己肯定比丁字班這群蠢貨強啊!
她沒說話,但微微仰起腦袋,像隻驕傲的小孔雀。
“那好,你就在此,為大家講講《雍也》一篇吧。”
《雍也》一篇也是基礎篇目,她是丙字班的學生,不可能沒學過。
趙文鳶愣住了,“在,在這兒?”
她環視一圈,周圍起碼有二三十號人,都在看著她。
“站到台子上去。”歐陽燁的語氣不是在開玩笑。
趙文鳶不敢違抗,隻好站在丁字班外的台階上,下麵幾十道神態各異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一陣恐懼突然籠罩住了全身。
她還是第一次站在台上,要麵對這麼多人發表見解。
“這、這篇......”她張了張嘴,突然大腦一片空白。
台下已經有人在笑了,趙文鳶心臟通通直跳。
頭上滲出了冷汗,緊張得連指尖都有些發抖。
歐陽燁讓她下去。
趙文鳶如蒙大赦,拖著發軟的雙腿躲回了人群中。
歐陽燁掃視眾人,學子們紛紛垂下腦袋,躲避著他的目光。
彆點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見他們這副模樣,歐陽燁冷笑一聲,語帶譏諷:
“我們龍場書院,乃是為大梁孕育人才的地方,瞧你們畏畏縮縮的樣子,可有半點讀書人的風骨?
日後若是科舉入仕,到了朝堂上,連自己的想法都不敢表述,何談直言進諫?何談定國安邦!?
隻怕一個個都會變成那隨波逐流,蠅營狗苟之輩,把龍場書院的臉麵都丟儘了!”
歐陽燁看向祝瀾:
“你方才《裡仁》那篇講得不錯,還有許多新的觀點,可願上台再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