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龍的嘴角微微上揚,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長劍向諸葛琛直攻而去。諸葛琛一個就地打滾,避開了他致命的一擊,心裡反而平靜了許多,猛然明白易子龍之所以對他說那些話,就是想將他情緒打亂,他的情緒一亂,劍法便會浮躁,浮躁過後,便容易露出破綻,一露出破綻,便危險至極。
諸葛琛的心裡微微一定,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生氣,更不能浮躁,他的身體淩空而起,擺脫了受製的局麵,一腳將旁邊供百官議事的方桌朝易子龍踢去,易子龍側身避過,隻這一瞬間,諸葛琛便擺脫了易子龍的製約。
易子龍的眼裡有了一絲敬佩之情,平心而論,如果不是身處亂世,他或許和諸葛琛會是極好的朋友。隻是一山難容二虎,兩人之間隻能活下一個。
諸葛琛的眸子裡寒意轉深,嘴角邊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笑意,他手中的劍光緩緩的照入他的眼眸,他的眸子裡刹那間一片光華,沉穩中透著濃濃的冷冽,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易子龍的眸子裡升起了一抹殺機,他手中的劍輕揚,重重的向諸葛琛擊去,那一劍帶動了濃濃的破空之音,厚重而又遲緩,卻將諸葛琛所有的生門儘數封鎖。
諸葛琛一見到他的劍光,便知道這一劍淩其厲害,他知道無論是硬對上這一招還是避其鋒芒都不是化解這一招的最好方法。他的眸子微微一合,再睜開時卻有了一抹了然,他的劍沒有朝前擊去,卻捏了一個封手決,將易子龍的攻著儘數封鎖在長劍之外。
易子龍又如何肯罷手,手中的劍如同白練一般在空氣中長長的劃過,身子如同鬼魅一般直擊向諸葛琛的後背,諸葛琛匆匆避開,後背的衣裳卻已被他劃破,背上傳來一股劇痛,那抹痛意讓他很清楚的知道,他的背上隻怕已受了傷。
諸葛琛知道今日的情景比起任何一個戰場更為凶險,他已經看出來了,易子龍在這個大殿下了布下了陣法,他根本就闖不出去,而外的士兵更是進不來,今日裡不是他死就是易子龍死!
而他由於心浮氣躁,身上已經負了傷,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情況隻怕會變得更遭。當情況變得如此的壞的時候,他的心裡卻反而生起了一股希望,自他記事起,他幾乎就在絕境中生存,所以他越是遇到絕境,他的心情就越是冷靜,越是冷靜,就越是能找到破解之法。
而且他也很清楚的知道,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死,他一生孤苦,幾乎就沒有享受過溫情,雖然和傾歌在一起的日子很溫暖,相互扶持,相依為命,卻一直在死亡的麵前徘徊,這些日子來,兩人一起並肩吃了極多的苦!
他答應過她,要給她幸福而安定的日子,他如果今日死在這裡,又如何兌現他的諾言?而他的心裡也和她一樣渴望幸福的生活!他好好的活下去,決不能死在這裡!
他眼裡的寒茫更重,手中的劍也仿似有了生命,鮮血卻順著他的後背緩緩的滴了下來,他沒有回頭看,也沒有回頭看的機會,因為易子龍的劍又攻了過來。
長劍相交,激起一陣“叮當”之聲,傾刻間,兩人以快打快,已經找了幾十招了,卻沒有一個人占到一點便宜,諸葛琛的眸子微微一沉,露了一個破綻,易子龍的長劍攻來,他的撤劍用掌,重重的擊在了易子龍的胸口。
這一掌用了他八成力,易子龍隻覺得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湧進了他的嘴裡,他後退了幾步,卻連將那口血吐出來的機會都沒有,諸葛琛的利劍又攻了過來。他撤劍回防,暗暗的調整內息,卻覺得內息有些淩亂,他猛然發現,幾個月前在冰河之上的舊傷再次被牽動,他熟知醫理,知道這一次他受的傷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厲害很多。
他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或許死亡是最好的歸路,就算不死,他活著隻怕也會生不如死。他很清楚的知道,這一片江山不是他殺了諸葛琛就能姓易的,就算他能殺得了諸葛琛,也不忍心殺傾歌,所以很多事情的結局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定下來。
諸葛琛的劍一下攻的比一下緊,易子龍嘴角的鮮血卻流的一下比一下多,那鮮紅的血染紅了大殿,在大殿起濺起點點花朵,妖冶而又淒涼。
易子龍覺得生命緩緩的在他的身體裡流失,嘴角邊卻蕩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死或許真的不可怕,對於國破家亡的太子而言,便是最好的歸宿。
諸葛琛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異常,他攻的更加緊了些,易子龍的眸子微微一眯,往後退了一大步,他的身體便陷入一個陣法之中,諸葛琛一時不備,一腳踏了進去,才一進去,他便知道大事不妙。這個陣雖然極小,卻極為凶險,裡麵暗藏著無數的玄機。
易子龍就算現在身有重傷,也能將他斬殺入陣內。
危機中,一把長劍破空而來,將易子龍的右肩刺空穿,刹那間陣內的刀光劍影儘皆消失,易子龍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而那把劍上卻還滴著點點鮮血,易子龍咬著唇道:“是你!”
暗影冷哼道:“沒錯,是我!”
易子龍的眉頭微微皺起來道:“罷了!那一日讓你逃脫是我的大意,今日你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暗影冷哼道:“是嗎?我一直以為你極厲害,沒料到你也會有今天!”
諸葛琛手中的劍抽了回來,方才這一場激戰,也讓他想起了極多的事情,隻是他的心裡終是有些落寞,他的心裡對易子龍也是有些惺惺相惜的,他更知道如果當年易子龍再過狠絕一些,他隻怕早就命喪沙場了。隻是他也知道此時絕不對對易子龍手軟,因為隻要一手軟,日後便成無窮無儘的禍患。
隻是此時暗影的劍指著易子龍的脖頸,他知道易子龍根本就逃不脫了,而他雖然惱恨易子龍,可是真要這般殺了他,他終是有些不忍。
他知道暗影和易子龍的恩怨,當年易子龍雇暗影刺殺當時吳國的一個番王,事成之後被易子龍滅口,他逃到楚國的邊境時已經氣息奄奄,他就是在那個時候救的暗影。暗影一直都想報仇,卻一直不知道仇人到底是誰,易子龍在買凶的時候易了容,隻是暗影在與易子龍搏鬥時將他的袖袍掀開,看到了易子龍手中的印跡時,他才知道當初要殺他的人居然是吳國的太子。
暗影將這些事情告訴諸葛琛之後就欲去找易子龍報仇,諸葛琛不允,他便留下一封書信獨自離開,不料卻誤陷入易子龍設的陣法之中,好長時間才脫險,一脫險之後便見到吳國的皇城被攻破,便獨自尋到皇宮裡來找易子龍報仇。
易子龍定定的看著暗影,他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我會有今天,隻是你的命也真大。你想殺我就動手吧,我若是皺一下眉頭就是不男子漢!”
“很好,我現在就成全你!”暗影的眸子裡殺機濃重,手中的劍沒有半點猶豫便朝易子龍的胸口刺去,陽光照從窗欞上照了進來,照在易子龍手中的長劍之上,長劍泛起五彩的光茫,在這個特殊的陣法裡有了一絲妖異。
暗影隻覺得那光茫有些迷眼,他是殺手出身,出手素來講究狠絕,而狠絕的前提就是需要明確的目標,此時眼睛一被迷蒙,心裡便升起了點點猶豫。隻在這一刻,易子龍的眸子裡有了一絲光華,他的心念微微一動,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意吧,老天爺都不願絕他。
原來這個陣法是用光線掌控,當太陽的光華有一絲轉變的時候,整個陣法也會隨之變動,而當他倒地的那一刻,他的劍也散落在地,隨著時間的前移,太陽的位置也微微發生了些許的變化,這一抹淡淡的變化卻剛好使陽光照在他的劍上,劍再一反射,整個陣法便大變,而每個陣法大變之時,便容易使在陣裡的人心情產生變化,心越是敏感的人就越是能感受得到。
暗影是殺手出生,殺手的特點就是膽子大,心細,對身周環境的變化很敏感,所以當那陣法一有改變的時候,他的心也便升起了些許不適,就是這些許不適讓他的劍少了往日的淩厲。而就是因為少了那一分淩厲,易子龍便有了逃脫的機會。
易子龍精通陣法,天下萬物在他的手中也能成為陣法,因為剛剛從死亡麵前走了一圈,他反而不願意再死了,人世界有太多美好的東西,總有些是讓他留戀的,國破了又如何,隻要活著就有希望!當心裡的希望一升起的時候,所有的東西就有改變了,他今日裡就算是殺不了諸葛琛又如何,總有一天他會殺了諸葛琛!
他極快的躍出了窗外,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傷極重,隻是此刻沒有辦法替自己治療,而他也知道諸葛琛和暗影不會放過他,於是在躍出去的那一刻,伸手摘了一把樹葉,他的大刀輕輕一拋,那些樹葉在空中便成了極淩厲的陣法!
暗影的手一刺空,不禁大驚,再將眼睛睜開時,易子龍已經逃到大殿之外了,他施展輕功就欲追去,卻見空中懸著幾十片樹葉,他見識過易子龍的陣法,一時不敢硬闖,隻這一阻,易子龍便逃走了。
諸葛琛的見易子龍消失在一片閣樓之中,起身便朝他消失的方向追去。
傾歌隨著七姑娘在皇宮裡前行,她淡淡的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見龍哥哥啊!”七姑娘看了她一眼道。
傾歌笑而不語,卻站在那裡不再朝前走了,她已經看出來了,前麵便有一個極厲害的殺陣,這一年來,她和易子龍交手了無數次,對於一些普通的陣法,也已經熟知,七姑娘雖然也會布陣,但是比起易子龍來終是稍遜一籌,易子龍的陣法不易被人看破,而七姑娘的陣法遠遠一看她便能看出些許端倪。
七姑娘見她站起後道:“你為什麼不走呢?”
“沒有人會笨的讓自己身處險境。”傾歌淡淡的道:“其實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龍哥哥在哪裡,對不對?”
七姑娘的眸子微一眯道:“看來你已經識破了。”
“是啊,早就識破了。”傾歌淡淡的道:“我隻是想看看你到底要耍什麼花樣而已。”她的眸子微微一沉後又道:“現在看來你的想法其實很簡單,是想將我誘入陣中,然後將我擒住用來威脅琛對不對?”
“你的確是不笨,隻是你終是發現的晚了些。”七姑娘的眼裡有了一抹殺機道:“你難道現在沒有覺得頭暈嗎?”
“我和你交手這麼多次,又怎麼可能不對你提防?”傾歌淡淡的一笑道:“你的身上早就撒了迷魂香,而你自己早就服了解藥,所以一點事情都沒有。可是我自從上次被你所製後,就一直對你心存了警惕,所以你的迷魂香再也傷不了我了。”她在跟著七姑娘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將田暖風的解毒丹服了一顆,那藥能解百毒,更別說這區區的迷魂香了。
七姑娘的臉色微變,傾歌看著她道:“其實現在已經到了這一步,你難道還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這件事情嗎?”
七姑娘的眼圈泛起了紅意,眼裡滿是恨意的看著傾歌道:“我不甘心!”
“其實你也不是不甘心,而是不願認輸。”傾歌輕歎一口氣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願意和你一起到這裡來嗎?”
七姑娘搖了搖頭,傾歌淡淡的道:“那是因為我知道你對易子龍是真心的,你愛的卑微而又執著,我想要成全你。”
“你知道龍哥哥現在在哪裡?”七姑娘的眼裡有了一抹光華。
“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會去找諸葛琛,而他一去找諸葛琛,如果還能有命逃出來的話,我就想成全你們。”傾歌定定的看著七姑娘。
七姑娘眼裡的淚水流了下來,她輕泣道:“龍哥哥,你怎麼這麼傻!”
“你還想見你的龍哥哥嗎?”傾歌問道。
七姑娘點了點頭,傾歌的眼睛微微一眨道:“隻是你就算見到你的龍哥哥,可是他的身上卻背負了國仇家恨,他就算是活著,也會痛苦無比,像他這樣還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不!”七姑娘大急道:“他若是死了,我也不要活了!”
“你就這麼愛他?”傾歌問道。
“是!”七姑娘堅定的道:“隻要能讓他活著,我願意去死!”說罷,她又跪倒在傾歌的麵前道:“我知道你極聰明,能將這些事情料到,就一定能救龍哥哥!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救他!”
“你憑什麼這麼相信我?你就不怕我把他殺呢?”傾歌淡淡的問。
七姑娘咬著唇道:“我雖然非常不喜歡你,可是卻依舊佩服你,而且你將我帶到這裡來,隻怕也是為了救我,要成全我和龍哥哥,既然已經要成全我們,隻怕已經想到了救龍哥哥的法子。”
“要救他的人並不難。”傾歌看著七姑娘:“可是要救他的心就不容易,你應該很清楚的知道,他是吳國的太子,現在吳國亡國了,他心裡一定藏了極多的恨,你覺得這樣的他能活的開心嗎?再說了,我若是將他留下,日後便是一個巨大的隱患,換做是誰都不會將他留下來。”
“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七姑娘一邊哭一邊給傾歌磕頭道:“我求求你了,一定要想辦法救他!”
傾歌看著七姑娘不語,七姑娘又道:“我知道你很恨我,因為我一直想殺你,你今天可以殺了我,隻要你讓龍哥哥活下來!”
“你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傾歌微微一怔,輕輕的問道。她的心裡卻又升起了一片柔軟,這個癡情的女子,終是讓她覺得有些溫暖。在這個世上,又有幾個人能為其它的人死。她忍不住在心裡輕聲道:“易子龍,你若是再負了七姑娘,你這一生也就真的是注定了孤獨。”
“是的!”七姑娘想都不想的回答。
傾歌淡淡的道:“可是我拿了你的命一點用處都沒有,又何必要你的命?”
七姑娘微微一愣,傾歌又道:“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想你死,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如果真的能將你的龍哥哥救下來之後,你就和他隱居起來,這一生一世不再過問政事,否則我今天能救你們,也一定能再殺了你們!”她素來淡定的眸子裡泛起了層層殺機,原本一片平和的身周也蕩起了淩厲的殺氣。
七姑娘的再次朝她磕頭道:“我發誓,隻要我們能活著,再不想其它的事情!”她的額頭上已磕出了點點鮮血,美麗的眸子裡寫滿了堅定。
傾歌的嘴角微微一笑道:“很好,希望你能遵守你的約定,也珍愛你的幸福。”說罷,她伸手將七姑娘輕輕的扶了起來道:“隻是如果你真的想要救他的話,你便需要按我說的去做。隻是讓你去做這個件事情隻怕是有些難,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七姑娘的忙道:“我願意,我願意!隻要能救龍哥哥,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傾歌點了點頭道:“有你這句話就好。”說罷,她輕輕的附在七姑娘的耳邊說起話來,七姑娘的臉色大變,她滿臉驚疑的看著傾歌道:“真的要這樣做嗎?”
“你能有更好的法子既讓他活著又讓他放下一切嗎?”傾歌含著笑問,清亮亮的眸子裡滿是灼灼之色,秀美中透著絲絲狡黠,還有濃濃的算計。
七姑娘搖了搖頭道:“你的法子雖然很特別也讓人難以接受,卻也是最有效的法子!我依你了。隻是沐傾歌,你一定要答應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傷害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