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晨光剛亮,雞鳴犬吠,不絕於耳,羅家集的村民都被驚醒。幾個衙役、十數兵丁,由羅少風等人引著,銅鑼聲聲刺耳,召集所有男丁到村頭集合。
這次點名要張恕、王俊、劉龍三人。
村民們竊竊私語,幾個混小子不是改邪歸正了嗎?這回又惹下什麼禍災?
張鐵鍋心中著急,忙作揖打拱,細問端的。
一肥衙役三層下巴,鼻孔朝天,撇嘴開腔:“朝廷有令!征召各縣遊手好閒、為惡鄉裡之徒,發配邊關,充當戍卒!”
此人說話咬牙切齒,肥肉亂顫,一臉的妄自尊大、小人得誌,看著有些麵熟。是了!張恕忽然想起,正是他胖揍過的楊衙役,隻是這廝更胖了,倒不是打腫了臉,莫非交了狗屎運,賭錢的手氣好轉?
張鐵鍋趕忙分辯:“官爺,他們都是正經孩子,從不傷天害理,哪有為惡鄉裡之事?”
楊衙役當年折在羅家集,攢下的氣還沒撒完,始終耿耿於懷,此時重履故地,權柄在握,十分酣暢解氣。他哼哼冷笑,一聲驢吼:“老子是按冊拿人,少他娘廢話!”
這廝人模狗樣,就是不會說人話!張家父子大怒。
張恕早就火起,衝王俊、劉龍使個眼色,倏地猛虎下山,楊衙役已然被製,動彈不得。其他衙役嚇了一跳,趕忙過來解圍,卻被王俊、劉龍製住,輕描淡寫,如提童稚。兵丁們各亮刀槍,咋咋呼呼,村民們目瞪口呆,一時估不透這事兒的後果。
張鐵鍋趕忙喝止,已然不及,心裡直埋怨:這六兒做事忒也莽撞!
羅少風臉上吃驚,嘴上勸解,心中高興,哈,張鐵鍋!你家小子又惹事兒了......上次殺匪那事兒,若不是張家畢竟幫了他,加之小兒羅洪也在場,怕說不清楚,真想背後“參你一本”,哼!
楊衙役又氣又急,扭動身軀,肥肉亂顫,弄得大汗淋漓,隻是徒勞無功,一張肥臉憋得像是豬肝,十分難看。他哪裡見識過“衛霍縛單於”!俘獲敵酋,一招製敵,若情勢危急,暗勁兒一催,敵酋脖項必斷,張恕不想害他性命,是以引而不發。
王俊、劉龍放開眾衙役,衙役們見勢不妙,不敢逞強,向後急閃,一時衝撞兵丁,場麵混亂。張恕見父親著急,便猛然一推,放了楊衙役。哪知此人怒火焚心,反手就是一刀。
驚呼四起。
張恕疏於防備,吃了一驚,慌忙飛起一腳,踢落鐵刀,雙手一捋,反拿住他臂膀,壓倒在地。王俊、劉龍大怒,猛撲過來,拳如雨點,腳似旋風,打得楊衙役悶哼連聲,想哭爹喊娘卻也不能。
六兒安然無虞,張鐵鍋舒口大氣,卻也愈發著急,這倆孩子更是沒有分寸!
眾兵丁喝叱連聲,圍攏過來,就要拿人。羅洪跳將出來,情急中連使半式“上步追魂”,逼退眾人。他不想傷人,所以隻使半式,再說百忙之中,沒想起其它招式,唯有這一式,他練得正熟。
羅少風見狀大怒,急得一跺腳,咬牙切齒罵道:“小畜生!還不回來!”
楊衙役倒沒說錯,所謂“按冊拿人”,這名冊之中,皆是各鄉任俠好武之人。張恕四人雖不作惡,頑劣之名卻左近共知,再加上衙役添油加醋,故而四人赫然在列,當然包括羅洪。
羅少風在縣衙有些交遊,提前聞訊,慌裡慌張使了不少銀錢,才將羅洪名號刪去。不想這逆子不知高低,自投羅網!氣得他吹胡子瞪眼,乾著急沒辦法。
張恕三人見羅洪出手,心中歡喜,果然是自家兄弟,患難見真情!張鐵鍋也是感慨,羅少風這廝一向性狹,想不到養了個好兒子,如此仗義。隻是,娃娃們公然抗命,這事兒可如何收場!
張鐵鍋愁得發慌。
兵丁們各持刀槍,又圍上拿人,隻是這幾個小子不太好惹,所以小心謹慎,不敢相逼太緊。
哼,若不是怕連累家人,爾等酒囊飯袋何足道哉!
千條妙計走為上,張恕四人相視一眼,心意相通,同時一式“驟起萍末”,騰起四股旋風,已在包圍圈外。士兵們攔阻不及,紛紛跌倒,兵器散落一地。
鄉親們哪見過這等陣勢,又驚得目瞪口呆,這幾個毛頭小子,哪來的如此本事!
張鐵鍋心緒複雜,不知是該喜該憂,自那晚起他就知道,這個六兒已非常人,看他往來如風,殺人如砍瓜切菜一般,讓人恐懼到骨子裡!問他哪學的這本事,他又堅執不說。唉,當初不讓他隨李宏圖去,誰想人算不如天算......
他終歸和父兄不是一路人......
隻是,萬不可屠殺兵丁!他們可不是匪徒,對抗朝廷,任你天大的本事,那也是自尋死路。張鐵鍋心中著急,大吼一聲:切莫動粗!
四人早衝出包圍,向遠處樹林飛奔。士兵在後追趕,膽大的追得快,膽小的行得慢,張恕等一邊跑,一邊撿起石子、土塊,嗖嗖向後擲去。士兵們著疼,越跑越慢,一會兒便追沒了蹤跡。
跑了幾程,天色將午,腹中饑餓難耐,摘些野果充饑,淡而無味。往四周一看,遠處有隻麅子,正埋頭吃草。王俊大喊一聲,那麅子抬頭傻看,並不逃走。王俊幾個兔起鶻落,雙掌齊出,那麅子登時倒斃。
劉龍不忘調笑:“‘雙陽鼎’是用來打麅子的麼?”
四人一齊大笑,不快一掃而光。
當下就地取材,造一把手鑽,收集些火絨,砍一段枯木,鑽木取火,將麅子烤得噴香,雖然沒有鹽,差些意思,還是狼吞虎咽,吃得儘性。
羅洪問道:“咱們逃往何方?”
張恕沉默半晌,突然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