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心如刀割,靜靜地凝視她,然後摸了摸她的臉。“好,我就在外麵。”
他帶頭先走出了病房。
鄭魁和李曉敏跟在他後麵。
房門關上,隔絕了所有的視線和聲音。
向暖慢慢地垂下眼眸,視線渙散,再沒有焦點。貝齒咬著紅唇,眼淚也這麼一滴一滴落在了被麵上,形成一個個暗色的圓點,最後是一整片的濕潤……
病房門外,兩個大男人一個孕婦沉默相對,似乎都不知道怎麼辦,似乎也隻能這樣靜靜地等著。
鄭魁和李曉敏聽不到裡麵的動靜,隻能心急如焚。
牧野的聽力和視力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向暖咬著嘴唇的那點嗚咽都被他聽在耳朵裡。那一聲聲低低的嗚咽夾雜著深深的痛苦,就像是一根根利箭往他心口最柔軟的地方接二連三地戳進去。
他從兜裡掏出煙盒,抽了一根叼在嘴角,然後將打火機拿在手裡反複地打著滅掉,卻始終沒有點著那根煙,倒是不時會模擬吐煙圈的動作。
李曉敏的肚子很大了,整個人很笨重,這麼站著很辛苦。
鄭魁就扶著她到旁邊的長凳上坐下來,並且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牧野將嘴裡的煙扯出來,看向他們。“你們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可以了。”
“再等一會兒吧,我想看看她。”不親眼確認過,李曉敏實在不放心。
牧野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房間裡壓抑的抽泣一直斷斷續續,聽著像某種動物絕望的悲鳴。
牧野一不小心掐斷了一根煙。他將斷肢擲進垃圾桶,又抽出另一根叼在嘴邊,並看了一下時間。
又過了十多分鐘,牧野將嘴裡的煙扯出來丟進垃圾桶,擰開了病房的門。
嗚咽聲戛然而止,向暖低頭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淚,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想要消滅證據。抬起頭來麵對三雙擔憂的眼睛,她甚至擠出了一抹笑,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你們彆這樣看著我,好像天要塌下來了似的。我沒事,真的沒事。曉敏,你快回去吧。都快要生了,以後就彆挺著大肚子到處跑了。鄭大叔,你快把她帶回去吧。”
“親愛的,你彆這樣。”李曉敏快步走到床邊,一把抓住了向暖的手,那上麵都是眼淚的濕潤。向暖身上的病號服和被子上也打濕了好大的一片,呈現出不一樣的深褐色。“我們都是你最親的人,你沒必要強顏歡笑。”
“我沒有強顏歡笑,我真的沒事。其實,”向暖吸了吸鼻子,頂著一臉淚痕用力笑了一下。“其實這樣也好。你看,昨天我還還那麼糾結那麼煎熬,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我也沒什麼好想的了。真的,我現在挺好的。快回去吧。”
“可是——”
“小敏。”鄭魁抓住李曉敏的手臂,拉著她站起來。“算了,讓向暖好好歇一會兒吧。有什麼話,等以後再說。”
李曉敏看看向暖又看看牧野,歎了一口氣,終於還是跟鄭魁一起走了。關上病房門的那一刻,她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這個傻子,她自己都難過得要死了,居然還反過來安慰我們。真是個蠢蛋,蠢死了!”
鄭魁將她攬到懷裡,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
“你說老天爺怎麼就能這麼殘忍呢?原先說她不能生,嚇得她心臟都快不會跳了。受罪地喝了大半年的中藥,好不容易懷上孩子,結果又是這樣。這、這是要她的命啊!”
“你也彆想這麼多,他們都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
“你不懂!你們男人根本就不會懂!孩子不在你們肚子裡,你們不會明白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更不會知道失去了有多疼痛!你們男人,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好,我不懂,我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錯了。”鄭魁知道她這會兒心裡難過,完全是無差彆攻擊的,隻得順著她的話應了。
李曉敏瞪了他一眼,抹著眼淚邁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