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衙役便派人來勘察現場,隻是因為案發在芮家,所以芮家上下男女老少全都脫不了乾係。年幼的芮若瑤無妨,她年紀尚小,什麼都不知道,又被嚇得不輕,所以官府並沒有帶走她。
她孤零零地在家中等候,心有餘悸地回想起剛才那副慘烈的畫麵,她便止不住地發抖。不知道裴雨寒怎麼樣了,自己的父親就這樣死於非命,換成芮若瑤,那想必早就抑鬱了。
那日風雨大作,寒風明明是春夏之交,寒風卻席卷了整個東城,暴雨傾盆,還有電閃雷鳴的助興……
池塘裡的荷花都被打謝了,宅邸的所有人都不在,隻有一個八歲的芮若瑤,害怕地躲在被子裡,不知所措。
那一天的所有事情,芮若瑤記了很多年。
“那後來呢?”顧林煙問:“凶手抓到了嗎?”
芮若瑤抿了一口碧螺春,聲色清婉,道:“沒有,一直沒有抓到。最後衙役因為遲遲抓不到凶手,就一直沒有定案,但是我父親說,八成是敵對黨的刺客。”
這是五年後的東城,春紅柳綠,煙酒茶肆錯落縱橫在大街小巷間,芮若瑤正和顧林煙在茶樓聊天,顧林煙是她在上元節猜燈謎時結識的閨友,二人情深似姐妹。
“那你說的裴雨寒呢?”顧林煙問。
提起多年前的往事,芮若瑤不禁莞爾。
“他接替了他父親的官職,”芮若瑤說:“明明那麼小,就卷入到朝野之爭中,如今想來,倒是心疼不已。”
“你先彆心疼他了,”顧林煙白了她一眼:“你呢?你的心意呢?他可有在乎?拒絕了那麼多世家弟子的追求,你倒好,心裡想著一個一心政治的人。”
芮若瑤苦笑一聲:“我倒是無妨,我明白的,他潛伏在朝野之中,就是為了調查出殺害他父親的幕後指使……兒女情長什麼的,他顧不上的……”
“哎,我說你啊……”顧林煙默默道:“他如果再不提親,你可就成黃臉婆嘍。”
“你少打趣我,你看看你,你不也是黃臉婆嗎?”芮若瑤笑著說:“你這心裡啊,到底是住著什麼人呢啊,嗯?能為了他,直接扔掉東城王大公子的聘禮。”
“我可沒有為了誰,”提起這茬子事兒,顧林煙支支吾吾道:“那就是個紈絝子弟,我不喜歡,誰叫他不識好歹,我都拒絕了很多次了,他還偏偏要把聘禮抬到我家門口,你說這不是找打這是乾什麼?”
“哈哈哈……”芮若瑤抿完最後一口茶水,輕聲道:“你說,我爹爹這麼吝嗇,那娶我的如意郎君,得用多少聘禮才能讓我爹爹同意呢呀?”
“哈哈,我看你父親的架勢,不如我把王公子的聘禮抬到你家,到時候促成一段美好姻緣,真是極好的呢。”顧林煙打趣道。
“你不要的就給我啊?”芮若瑤嬌嗔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把自己不要的甩給我,還給自己帶上一個‘媒婆’的小帽子,你可真是壞透了。”
“哈哈哈……”顧林煙微微笑。
作為顧家的二女兒,顧林煙早就到了要成親的年紀了,隻是她不斷拒絕著來來往往頻頻獻殷勤的人。
於她而言,世家門第不過隻是個幌子,她更在意的是那個人的本身,無論他是富家子弟還是寒門學士,隻要她傾心,她都會嫁的,隻是,這個人遲遲沒有出現。
事到如今,她還沒有遇到那個讓她傾慕的對象,所以,她倒是十分羨慕芮若瑤,心中有自己喜歡的人,不像她……空蕩蕩的心裡不知會住進誰。
二人茶樓小敘後,便分開來各回了家。
自從裴興誌遇害後,芮繼峰便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自責中。果不其然,當芮若瑤回到家裡時,他正在喝悶酒。韓夫人坐在旁邊,關切地看著芮老爺。
“爹爹,你怎麼又喝酒?”芮若瑤上前幾步,奪去父親的酒杯,責怪道:“這樣下去,身體怎能吃得消?”
“瑤瑤,回來了……”芮繼峰略有醉意,抬首無力地說:“回來就早點休息吧……”
“瑤瑤,不用管他,你趕緊去歇息吧,”韓夫人溫柔地對芮若瑤說:“今天是不是和顧家二女兒林煙出去了?”
“是的,是的,”芮若瑤回答道。
一聽到“顧家”的名字,芮繼峰仿佛酒醒了,“嗯?顧家?可是顧千茗?”
“是的是的,”芮若瑤再次回答道:“怎麼了爹爹?”
“顧千茗最近似乎惹到了什麼不該惹的人……”芮繼峰緩緩說道:“哎……近來朝野亂的很,若是裴兄還在,那想必是有權宜之計平定一番的,可惜了……”
“爹爹……”芮若瑤想要安慰些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隻好轉移話題道:“那……裴雨寒哥哥近來可好?”
一聽到這個名字,芮繼峰便露出了十分慈祥的笑容,“那個孩子是個可塑之才,不過才入朝幾年,敵對黨就有兩個重要人物被整下去了。頗有他父親的曠世之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