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住了。
散亂的頭發,微蹙的細眉,楚楚可憐的眼睛紅腫水潤,眼神很快變成了驚訝,眼下有三道明顯的抓痕,嘴唇微微下撇,完全就是受了委屈的小可憐樣。
她給自己編了個理由,出去聚餐,然後不小心崴了腳,明天一早還有工作離家有點遠,所以想臨時借宿一晚。
甚至上車前她還特意整理了衣服、調整了笑容,自以為一定不會暴露。
可是壓抑的感情就算不說,也會從眼睛裡跑出來,情緒早就通過微小的表情流露出來了。
偽裝的堅強像是一層紙糊糊,一戳就破,噴湧而出的哀傷將這破洞慢慢撐大。
她在無邊的黑暗中艱難奔跑的時候腦海裡想的全是“無家可歸”四個大字。雖然對於汪家,她隻眷戀媽媽以前存在過的蹤跡。
要是媽媽還在的話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她隻是想要一個平凡和諧的家庭,當個最普通的小女孩,她隻要一點點愛就好。
為什麼每天都要被無意義的針對,折磨著她,又不放她走。
車燈一閃而過,讓她的倒影有片刻虛幻,她低頭遮掩住自己的表情。
“這麼用力地捏自己,不疼嗎?”
陸峙嶽皺眉看向汪晚凝不知何時緊攥的手,手指都用力到發白。
“你好像總是很緊繃。”
拳頭在微微顫動,終於鬆開了,指甲的痕跡深深地陷進手心裡,陸峙嶽抬頭對上一雙淚眼。
他頓了頓,不痛不癢的輕聲說了句:“壞習慣。”
不像是斥責,倒是有幾分寵溺。
汪晚凝沉浸在悲傷裡,隻是呆呆地看著他的嘴張張合合。
最後她被塞了幾張紙,耳邊似有一聲輕歎。
賓利還是駛向上次的彆墅,快到達時汪晚凝慢慢緩過了情緒。
她開始有些擔心陸峙嶽直接戳破她,再問她要個解釋。
家庭關係複雜,三言兩語實在是講不清楚啊。
說實話她的傷和她的蹩腳理由簡直貨不對板,她自己都不信,也不知道陸峙嶽是真信假信。
而且她剛剛還不小心在他麵前哭了......
她偷偷看他一眼。
臉色平淡如水,什麼都看不出來。
又偷偷看他一眼。
陸峙嶽已經偏頭看向窗外。
她有些失望的收回視線。
陸峙嶽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借著遮擋他忍不住勾唇輕笑。
下車的時候陸峙嶽叫住了汪晚凝。
“你不是腳扭了嗎?”
“嗯?啊對......”
汪晚凝以為陸峙嶽要抱她,忙要拒絕。
這時司機又推來另一輛輪椅要扶她下來。
她看看輪椅又看看陸峙嶽,最終兩人雙雙坐在輪椅上被推著進去。
這要是白天,遠遠一看怎能不讓人豎起大拇指大喊一聲:“加油!”並誇讚這小夫妻倆真是身殘誌堅、陽光樂觀!
汪晚凝一想到這個畫麵就忍俊不禁,眼眸彎成了一輪明月,陸峙嶽受她感染,也忍不住笑了。
“想什麼呢,笑成這樣。”
汪晚凝俏皮地一眨眼,“你猜!”
她發現陸先生真的有些冷幽默在身上,她說她腳崴了,正常思維難道不應該是讓司機扶著她進屋嗎?誰知他大張旗鼓給她也搞了個輪椅。
但轉念一想,就像臉上的抓痕並不是擦傷一樣,也許是陸先生看出來她也不是腳崴,隻是不確定傷在哪兒,索性把整個腿都保護起來。
倒也是體貼。
她心裡又暖暖的,心思活絡起來,轉頭得寸進尺地問:“我問你,要是車上沒有多餘的輪椅呢?”
陸峙嶽拍拍他的腿:“沒感覺,所以坐上去也沒關係。”
汪晚凝臉一紅,嘟囔著:“你上次還說腿疼呢......”
她試圖從他眼中的笑意裡找出一絲玩笑,但無論是不是玩笑她的心都很誠實的撲通撲通跳得很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