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同魏家鬨得這般難看,便是魏家表態請張雲微的靈柩回厲州入魏家祖墳,張家也是不願意的。
可張雲微又是嫁出去的女兒,也入不得張家的祖墳,又因著是橫死,最後便隻得葬在弘法寺的後山上。
兩邊的祖墳都入不得,旭哥兒又下落不明,餘氏還沒死自還能逢年過節的來祭祀一回,若是也去了,又還有誰記得。
張雲微下葬那一日,宋清歡也去了,穿著素衫,帶著素銀首飾,就站在不遠處。
瞧見那些和尚嘴裡念著經文,抬著張雲微的棺柩,放進早已經挖好的靈坑中,一點一點的蓋上黃土。
香火嫋嫋,春風刮起燒儘的紙灰漫天飛揚,烏雲遮日,似是陰天又似要下雨。
待棺柩埋實,豎上石碑,再次祭祀一番,眾人這才扶著哭得暈死過去的餘氏下山去。
宋清歡落在最末,待人走儘了,這才拾起地上供的半壺剩酒,儘數倒在墳前,輕喃一聲:“姐姐走好。”
正直二月裡,春風還有些寒涼。
細雨絲絲打在麵上,越發叫人覺得難受。
香燭燃儘,灰燼落在墳頭,宋清歡這才清冷的道:“出來吧。”
隱在不遠處的樹樁後有些許動靜,片刻功夫,就見魏玉堂一身青衫行出來,還牽著一身孝衣的旭哥兒。
旭哥兒顯然是哭過的,一雙眸子紅通通的,四下張望一回,便鬆了魏玉堂的手,疾跑幾步跪到墳前。
“娘……”聲音咽哽,帶著說不儘的悲痛,眼淚簌簌的掉。
似他這個年歲的孩子,哪一個不是被父母親捧在手心上疼的,可他,卻經曆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悲痛。
旭哥兒在張雲微墳前泣不成聲,惹得宋清歡也跟著落了幾滴淚。
魏玉堂眼眸一垂,心口歎息一聲,這才道:“我辭去了白鶴書院授課的事兒,打算帶著旭哥兒四處遊曆,近一兩年大概不會回京都同厲州了。”
頓得一頓,似是解釋道:“所以,今兒個才帶旭哥兒來祭拜一番。”
宋清歡起初將旭哥兒交給魏玉堂的時候,還頗為不放心,可這半個月過去了,關於旭哥兒的半點風聲都沒傳出來,她這才信了他。
此番聽聞他要帶旭哥兒去遊曆,倒也還猶豫了一下,末了這才又道:“也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見識的東西多了,心胸也會寬闊不少。”
又問他:“打算何時啟程?”
魏玉堂道:“明兒。”
當初隻所以應承往白鶴書院來給孩子們授課,也是因為白鶴書院在京都,離她近些。
可如今魏修明做了那樣的事兒,便是被除去宗籍,他也覺得有些無法麵對宋清歡。
唯一能做的,便也隻有好生照顧好旭哥兒,儘自個一生所學將他培養成一個優秀的人。
是以,這京都他一天都不想多待。
宋清歡不知他心思,隻側眸看得旭哥兒一回,應道:“我知道了,旭哥兒這兩年便交給你了,等風頭過了,你再送還給我。”
抬頭望得一眼天色,心頭卻是無儘的悲傷:“雲微姐姐牽掛的也隻有旭哥兒了。”
她說得這一句,便不再說話,魏玉堂也沉默不語。
一時間整個後山隻聽得旭哥兒的細弱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