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關還在隔著幾步的地方,林彎月隻覺得這個眼淚的太過猝不及防,正稀裡糊塗的想要憋回去,哪裡想起來再給秦墨開燈。
黑暗裡,秦墨也不知道撞倒了什麼東西,晃晃蕩蕩的落地聲音,悶悶的聲響。
緊接著,他的手已經觸到了林彎月的肩膀。
幾乎是想都沒想,秦墨手上帶了力氣,把她帶進了懷抱裡。
林彎月哭的腦門嗡嗡的,這樣的黑暗正好,也看不見秦墨到底在比劃什麼,隻有自己小聲的哭泣聲音能聽到,其他的,她什麼都不用想。
秦墨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林彎月 肩膀,哄小孩一樣,不急不緩的哄她。
林彎月的眼淚,掉的更厲害。
“秦墨,你說,天底下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嗎?”
林彎月哭著哭著,胸腔裡那股子委屈鬱結的氣就難以解開,想不通鑽進牛角尖的事情越發的想不通,覺得找不到答案,就想說出來。
秦墨沒回答,實際上,他嗓子不能說話,就算比手語,在這樣的黑暗裡也根本看不見什麼。
林彎月也壓根沒想真的要秦墨的回答。
她抹了一把眼淚,沒有嗚咽,隻是聲音顫顫的,繼續問秦墨。
“你也覺得不可能有這種母親對不對?可是我的母親...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把我賣掉了。”
林彎月還在秦墨的懷裡,手掌裝不下自己的眼淚了,她就索性不裝了,任由它們在臉上爬著。
她情緒激動來的慢,卻走的很快,就這兩句話的功夫,她已經平息了下來,聲音也被壓抑的冷清又平靜。
“我已經十年沒有叫過她媽媽了,我叫不出口,每次我一想到她當年跟哥哥一起把我送進那個美國老頭手裡的時候 ,我就渾身發冷,媽媽這一個稱謂,也死在了那一天。”
林彎月站直了身體,離開了秦墨的胸膛。
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暫時可以不需要擁抱,不需要安慰,隻要秦墨這樣沉默的站著,陪著她就好。
她太久沒有跟一個人傾訴,打斷她反而會不知道再怎麼開口。
黑暗裡,林彎月看不見秦墨的臉,隻能站在他很近很近的身邊,鼻尖都是他身上若有似無的冷冽香氣。
他不同了,變成了一個溫柔的聾啞學校校長,可是身上為什麼還留著這麼冷淡的味道?
“我這些年在美國,從來不敢奢侈一點點,每個月的工資隻留下最基本的生活費,其他的都寄回家,就怕還不完她給我這副身體的恩情,可是還著還著,我發現,永遠都還不完。”
她這樣自我安慰的還錢,還的到底是什麼,她自己都快不知道了。
“最後,這些錢都進了我哥哥林萬陽的口袋,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生在這種家庭裡,並且,我彆無選擇。“
”秦墨,我是個很惡毒的人,從回國的第一天起,我看見大冬天隻穿著很臟很臟的單毛衣牛仔褲,躲在彆人家廚房不敢見人的母親時候,我那時候...那時候就希望,我哥哥要是死掉就好了,真希望他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林彎月歎了一口氣。
完了,她全透了底。
這樣的家庭,這樣的親人,這樣親情淡薄的性格冷漠的家族基因,她又怎麼去想象秦墨會愛上她?
她剛要再開口,秦墨攬著她肩膀的手突然又加重了力氣,緊緊的把她圈進了懷裡。
黑暗裡,林彎月恍惚覺得,他們兩個相擁的人,如同這世上兩頭受傷的困獸,相互舔舐傷口,隻能在這裡,依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