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1 / 2)

為君沉醉又何妨?隻怕醒時斷人腸!

北辰染單手攥著她掉落的油紙傘,二十四骨的油紙傘生生被捏裂,傘骨深深地刺入掌心,血一滴滴順著指尖流下,連成線。

那個女人背對著他,看不到表情,但那劇烈顫抖的肩膀暴露了她的悲傷,絕望,挫骨揚灰。

北辰染想上前安慰她,哪怕隻是喚一聲她的名字,他擔心極了。

可終究舌尖一卷將聲音連同所有的情緒咽了回去,那個女人,此刻,並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解釋什麼呢?

她不會想知道的。

既已如此,就這樣吧。

北辰染衝侍衛們抬抬手,意思是可以將血泊裡的那個人抬走了。

侍衛們卻不敢妄動,因為那個女人出乎尋常地安靜,如一隻小獸伏在暗紅的血泊中,一動不動,手緊緊地攥著鳳靳羽的手指。

北辰染再一次抬抬手,侍衛們才大步上前,將鳳靳羽抬了出去。

人都被抬走,她還安靜地蜷縮在原地,好像傻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唯見身上的純白流紗被濡濕,一捏就能出血,仿佛被撕碎了丟在血泊裡的廢棄花瓣。

侍衛們的腳步聲越來越小,艾喲喲忽然起身,嚎叫著追了出去,聽不清她喊得是什麼,像是扯破了聲帶,撕碎了心扉。

那聲音又高又尖,極為淒厲。

沒有月亮的雪夜,一步步像是踏在冰水裡,綿綿無力,她追上侍衛去搶回她的愛人,卻被一次次地拉開。

侍衛們不敢對她動手,又不能任由她鬨,隻好又推又拉,糾纏在一起。

她沒有穿鞋,就那麼赤腳踩在雪地裡,雪片冰碴紮得雙腳發紫,失了知覺,她跌了一跤又一跤,死跟著就是不肯不放棄。

眼看鳳靳羽就要被帶出戀雪宮,她猝然拔下發間的琉璃簪,撲過去發瘋般地亂刺,像一頭瀕臨死亡的困獸發出絕望的反擊。

血染的流沙帳在雪裡裡拖出紅色的長痕,紛亂不堪,觸目驚醒的紅。

糾纏了太久,侍衛的忍耐終究有限,剛想伸掌將她打昏,隻聽耳畔響起一聲怒喝。

“放肆!”

北辰染撲過去想要將她擁入懷中,他實在不忍看到她鑽心的痛。

“聖上,危險!”玄冥軒上前阻攔卻被北辰染狠狠一推,險些滑倒。

北辰染張開雙臂從背後抱住她,就像大鵬用翅膀護住心愛的伴侶,以保護憐愛的姿勢。

侍衛們已經走遠了,她還在他懷裡掙紮,掙不脫就揮舞雙臂,琉璃簪沒有目的地瘋狂亂刺,也不管紮到的是自己還是他。

他就那樣執意抱著她,她動作太大,整個身子扭得變形了。

他躬身想圈住她的腰,又怕弄疼了她傷到腹中胎兒,隻好從背後鉗住她的雙肩,有力的手臂就像兩條堅固又不失柔軟的肩帶,固定住才不至於她受傷。

他個子很高,足有一米八八,她又瘦瘦小小,這個姿勢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她不放棄,就亂踢著雙腳,手腳並用,又刺又踢,一下又一下。

她發瘋了一樣,力氣大的嚇人,震得他抱著她在雪地裡搖搖晃晃。

終於兩個人側著身撲倒在雪地裡,濺起碎碎的雪片。

他的手臂鬆懈半分,像是要翻身。

他怕雪地太涼凍著她,她趁機一掙,抓起他的胳膊就是狠狠地一口,似要扯下一大塊皮肉,唇齒間腥甜彌漫。

北辰染吃痛地“唔”了一聲,聲音極小,卻讓她動作一頓,麵頰熱熱的,熱熱的液體在肌膚上蔓延,流成血線。

她這才發現,適才刺得他身上到處都是又深又長的血口子。

她自己的手臂也被劃了深深的傷痕,鮮紅的血液滴答滴答地往下流,開在雪地裡,已經分不清是她的血,還是他的血,兩個人都不知道痛了。

成千上萬的雪片從天際如鵝毛般飄下,他的身體埋在雪地裡半個,覺得又濕又冷,純白的流雲衫快要結出冰碴,這才意識到,即使做得平靜,心裡還是怕她出事,已緊張得一身冷汗。

或許,不是汗,是血。

畢竟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身上被她刺了多少個窟窿眼,多少條傷痕,這些都不重要,那心痛的感覺才是天崩地裂。

“小雪……”她的名字從口中叫出,生平第一次,是那麼沉重無力。

他在她背上安撫地,輕輕拍了幾下。

女人忽然安靜下來,盯著他的臉,說不清是什麼表情,頭發和臉上都是雪,大口大口地呼出白氣。

一滴極大的淚珠,啪嗒掉在他的麵頰,緊咬出血的牙關緩緩鬆開,全身的氣力仿佛在一個瞬間被抽空,她伏在他溫暖堅固的胸膛,緊緊地摟住他,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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