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2 / 2)

她拿過他手中的紈扇,學著大姑娘的樣子擺出各種造型:“絕,你看我美不美?”

小女孩發間的銀線梅雪,在風中微微閃動銀色的亮光,繪著白蓮的紈扇,遮一半麵容,唯有一雙銀白色的眸,剔透如水晶,純澈地萬年不被紅塵侵擾。

那樣清澈的眼,那樣清脆的笑聲,那一瞬,他的心怦怦直跳,春風、流雲、心跳、世間的一切刹那間全引入她眼眸,那是最絕美的風景。

在他的心中,再也無法抹去。

那一日,也是第一場雪,那一日,銀線梅雪盛開,就像天上的雲朵降落在樹冠,美極了……

而那一日以後,再也不會有一個女孩手執紈扇,對他眼波盈盈,那雙清澈的眼中,連他的倒影都不會再有了。

男人獨自站在梅樹下,那麼多那麼多的記憶,以為時間過了許久,在他心中也不過是一個瞬間。

他站了很久,靜靜地,一動不動,直到天空破曉,第一縷陽光照在他身上折射出剔透的光線。

原來,他綠色的發絲已被雪積了厚厚的一層,肩頭也落雪無數,遠遠看去就像一座冰冷的雪雕。

終於,他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和花瓣,緩緩收起顫抖的手指,將那花瓣和雪片握在手心。

小雪,你看,下雪了,銀線梅雪又開了。

可當我站在這樹下,這繁花盛開映了滿眼,我真的很難過很難過,我總覺得,看銀線梅雪的時候,身邊,應該有你。

如果有一天,你能走進我心裡去,你會看到,那裡曾經繁花盛開,如今卻全是你留給我悲傷和眼淚。

我也不願死在這一棵梅樹下,我怕我的屍體沾染了你純潔的靈魂,我也知道該放棄,可一顆破碎的心,畢竟不是手指,抓不住,也放不開。

該給的,我都給了,除了讓你知道我內心的眼淚早已乾涸。

好不容易才把你捧在手心,即使我看不到幸福,也舍不得放棄。

我隻是想知道,被自己深愛的人愛著,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

北辰染狠狠咬住下唇,嘴唇咬破流出血也不自知,隻可惜,那個人從來看不到。

一個月後,雪花漫天,戀雪宮內碧竹碳火籠飄出幽幽的竹香。

新來的宮女拿起犀角梳,怯怯道:“娘娘,奴婢為娘娘梳頭。”

艾喲喲伸手打掉她手中的梳子,她盯著銅鏡中的自己,鏡中的人麵容憔悴,銀白的眼眸看不出怒氣,冰冷,什麼情緒都不會再出現了。

“奴婢該死,娘娘恕罪,嗚嗚——”宮女急哭了。

銀發女子眼中微微波動,終於淡淡掀唇,發出的聲音乾啞無力:“小環,起來吧。”

“奴婢……奴婢不叫小環,奴婢叫笑笑。”

是啊,她不是小環,小環已經死了,艾喲喲眸中的傷感逐漸轉化為怒氣,輕嘲道,“笑笑?嗬嗬,那混蛋敢給你取個叫笑笑的名字巴望著我笑,就不敢來見我嗎?”

“嗚嗚——”笑笑不敢頂撞也不知如何作答,被她嚇得直哭,畢竟那個女人一個月沒梳妝,蓬頭垢麵,從來也不笑,一開口就是發火,發怒的樣子很嚇人。

“滾!”

“嗚嗚——”笑笑哭著跑了出去,正巧遇到趕來的北辰染,慌忙跪下磕頭行禮,“聖上,娘娘還是不肯梳頭。”

北辰染打發走宮女,搬著一輛自製的類似自行車的東西走進寢宮,看到她蓬頭垢麵怒氣衝天地瞪著他,還是笑了笑:“小雪,你看這是你說的自行車嗎?我做了出來,看看可是你要的樣子?”

艾喲喲瞥了一眼自行車,不但沒有興趣,反而冷嘲道:“聖上不去打仗殺人,花時間做自行車,豈不是浪費了您寶貴的時間?”

她不再喊他染染,而是冷冰冰地喚聖上,句句如刀。

北辰染咬住的下唇,生怕一開口心頭被她刺出的血就會汩汩噴湧出來,沉吟片刻,還是鬆開牙關,微笑:“外頭的銀線梅雪開得很美,雪地裡騎車也該是一番美景,梳洗一下,我帶你去騎車。”

艾喲喲唇角劃過詭譎的笑意,緩緩走到自行車前:“這車倒是精致啊。”

北辰染心頭剛鬆半口氣,便見她輕輕抬腳……

轟地一聲,他甚至以為那一腳是狠狠踹在他心尖上,不然為何疼痛難當。

她狠命地卸下綿雲錦包裹的車坐墊,幾乎是能卸的統統卸了,抓起就咣咣往車上砸,似乎那車是他的身體,大卸八塊的快感讓她狂笑出聲:“哈哈哈——”

那從胸腔震出的狂笑聲極大,極尖利。

一聲聲震出來就像無數把利劍咻咻地往他身上刺,北辰染渾身微顫,連手心穿過的風都驟然變冷,他不由將滾毛邊的紫貂裘緊了緊。

半晌,他微笑道:“這個你不喜歡,我再做一個也罷。但你這樣不勻麵不梳發,遲早會生病。”

如此激怒,見他渾若無事,臉上終是慵懶的笑意,也不發火,艾喲喲心頭忽地竄起掐死他的衝動。

她一個箭步衝過去,想要掐他脖子,伸出去的手又改了方向,在他身上又捶又打:“你還在乎我的生死嗎?你把靳羽怎麼樣了?你是不是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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