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林子裡光線暗淡。
一批批勁裝黑衣人迅速在林子裡穿梭搜尋,他們手中的長劍泛著隱隱寒光,眸光如鷹,殺氣陣陣。
一道微微起伏的山丘旁,嵐桃花貼身而掩,麵上冷冽,眸中深邃如潭。
她倒是未料到,竟是有人比她更迫不及待了呢。
哼,想要她嵐桃花的命,也得看她嵐桃花是否舍得給。
她不動聲色的隱藏,待一撥黑衣人自她頭頂山丘迅速路過,她才微微挪了身形,隨即不聲不響的朝山丘一側挪去。
不消片刻,她已是小跑至醫怪的醫廬。
醫廬四麵皆是密林,茂密幽深似乎不見天日,頗有幾分與世隔絕之意。
小心的打開醫廬院外的柴扉,一條青石板在麵前鋪就,蜿蜒開去。
青石板道路周圍,是一簇簇藥花藥草。
此際晚風浮動,涼氣拔地而來。空氣裡浮動著淡淡藥香,入鼻,卻未有沁人心脾,反而是略帶幾分怪異。
嵐桃花蹙了蹙眉,身形迅速在青石板道上掠過,刹那間便閃至院子裡的主堂門外。
這醫廬主堂,僅是一間茅草屋,待伸手強行震開那屋門,放眼一望,借著黯淡的天色光影,依稀可見堂內處處皆是案台木隔,整齊規律。
而那些案台木隔上,卻是擺滿了瓷瓶或是盆栽,隱隱在黯淡的光影下反著淡光。
入得屋來,嵐桃花目的極強的跑至一側的案台旁,伸手在那一堆堆瓷瓶裡找了良久後,她眉宇卻是一蹙,精透的眸子裡泛出幾抹複雜。
隨後,她身形在大堂內來回移動,雙眼細細掃著大堂各處。
片刻,待視線觸及到牆上掛著的那幅中部凸出的畫時,她眸中頓時漫出一縷精光,腳下的步子也適時移至了那幅畫前,纖細的手指捏緊畫幅的邊角一掀,哪知前方頓時有幾道泛著金屬寒光的利箭襲來。
嵐桃花驚了一跳,饒是急忙閃身往一邊兒避去,但手臂仍是被一隻利箭橫空貫穿,刹那間骨頭碎裂般的清脆聲宛如黑夜鬼羅,駭人驚心。
嵐桃花白了臉色,立著的身影微微踉蹌。
她咬牙瞥了一眼那支貫穿自己左手臂的箭羽,眸光肅殺,伸手,她強行拔出箭來,鮮血順著拔出的箭飛濺開來,劇烈的疼痛使得嵐桃花臉色慘白,心底如絞割,仿佛嗜血割肉般,竟是難以承受的痛楚。
她心底冷然漸生,眸中微微泛了紅。
憑醫怪那大咧性子,自是藏不出暗箭,想必方才那幅畫後麵的暗箭,定是旁人刻意而為。
難道,是方才林子裡襲擊她的那一撥人?
神思一動,嵐桃花眸色更冷。
她僅是隨意撕了一小片裙角將胳膊上的箭傷粗略包紮一番,隨即也不浪費時間,忍痛在大堂內再度細細窺探打量,不久,待她從堂內一個暗閣內尋出一隻海棠紋路的青花瓷瓶,她冷意修羅的眸中這才漫過一抹除此之外的滿意之色。
扭開瓶蓋,她對這青花瓷瓶的粗糙瓶口聞了聞,隨即忙將瓷瓶放入懷中,身形一轉,正欲離去。
這時,屋外卻是傳來道道輕盈虛浮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甚為淩亂,為數甚多,嵐桃花眉宇一蹙,隻覺外麵來人,定是不下十人。
她急忙在一張案台下蹲身隱藏,此際,不遠處的大堂木門被人一腳踹開。
她眸色緊了緊,蒼白的麵上殺氣陣陣。
伸手輕輕自案台上握了幾隻小巧瓷瓶,正欲無奈之際也好以此湊合著當暗器,然而,木門一開,外麵良久未有動靜。
嵐桃花靜靜蹲著,心底漫過幾許複雜與微疑。
“堂主,可要進去?”屋外靜默良久後,一道小心探究的話揚了過來。
嵐桃花蹙了蹙眉,這道話之人,竟是江南口音。
“公子吩咐,要抓活的。若是就此進去,她定要狗急跳牆,來場硬拚,萬一有個好歹,我們也不好與公子交代。”這時,一道遒勁冷冽的嗓音響起。
“依堂主之意是?”方才出聲的那人又問。
“點了迷煙,放!”
不消片刻,外麵的大門複又被緊緊掩上。
大堂周圍的紙窗,卻是被那一隻隻細小竹筒刺破,而深入屋內的那半截竹筒,卻是青煙嫋繞,迫得大堂內的空氣頓時染了幾分怪異且極其稀薄的淡香。
嵐桃花腦袋微脹,神智隱隱搖曳。
自知自己身子早在雲崖山便被雲崖子調養過,早已百毒不侵,那小小的迷煙之毒,能耐她何?然而如今頭腦明顯不清明,許是因手臂的傷口失血甚多,加之疼痛劇烈已達令她暈厥的程度所致。
她急忙伸手掐了一把胳膊上的箭傷,那劇烈的疼痛宛如錐心,霎時令她稍稍迷茫的眸子複又徹底的清明過來。
她微緩緩的起身,在大堂內那一堆堆瓷瓶子裡挑了幾隻,隨即輕輕走至不遠處的門邊,打開了屋門。
刹那,映入眼裡的,是數十道勁裝黑影。
借著黯淡熹微的光朝他們打量,見他們麵上閃過一刹那的錯愕,許是被她突然大無畏的主動出門之舉甚為詫異。
嵐桃花臉色蒼白,胳膊上的血早已浸濕了纏繞在傷口上的裙角,那些鮮血緩緩溢下,徹底將她的整條手臂染成了鬼魅清冷的紅。
“中了迷煙,竟還能神智清明的出門來,桃花軒家主,果然不可小覷。”遒勁的嗓音夾雜著幾許夜風揚來,冷意橫生。
嵐桃花循聲一望,見出聲之人,竟是一名甚是年輕的男子。
隻可惜,他那半張側臉,卻是被一道疤痕橫亙著,瞧著倒是駭人。
嵐桃花眸光稍稍一滯,隨即強忍著胳膊的疼,無謂般隨意的挑著嗓音道:“先是林中冷箭,後是這大堂內的暗箭,嗬,你們公子不是讓你們活捉我?你們擅自放箭,就不怕我避不開,一命嗚呼?”
“竟有人放箭?”那麵帶刀疤的年輕男子嗓音微訝,隨即刹那蹙眉,眸光複雜深邃。
見狀,嵐桃花微微一怔,心生咋舌。
瞧他這模樣,倒是對放箭一事錯愕詫異,難不成,那林中的箭與方才大堂內暗暗布置的箭,是出自另一撥人之手?
刹那,嵐桃花不由勾唇一笑,蒼白的麵上殺伐陣陣,眸中雲湧。
她嵐桃花麵子倒是大,今兒不過是來了趟這京都郊外,便是被兩撥人盯上了呢。
趁那刀疤男子蹙眉沉思的刹那,嵐桃花神色速斂,又勾唇淡道:“你們公子是誰?說出來聽聽,若是他相貌甚好,我倒也不掙紮了,任由你們活捉,如何?”
“哼,大言不慚!抓!”那年輕男子眉宇一蹙,輕哼一聲,話語不屑而又鄙夷。
嵐桃花勾唇輕笑,眸底卻是冷如冰霜,毫無溫度,殺氣陣陣。
趁數十名黑衣男子朝她圍來,她眼角的弧度越來越甚,眸底的冷冽之氣也是濃了幾許。
她也不反抗,隻待那數十名黑衣男子逼近。
待他們形成一個不大的圈兒朝她圍過來,距離速速減近時,千鈞一發之際,嵐桃花頓時將左手中的兩隻小瓷瓶往地麵上一砸。
刹那,幾道瓷瓶碎裂的清脆聲劃破夜空,詭異。
數道濃鬱異香飄浮蔓延。
片刻之際,眾黑衣人頓時兩眼一黑,軟倒於地麵,口吐白沫。
“你竟是使詐!”那麵帶刀疤的男子嘴裡白沫橫生,道出來的話也斷續陰狠。他那雙眼睛緊緊鎖著嵐桃花,那神色竟是宛如地獄裡的修羅,恨不得要撲過來將嵐桃花挫骨揚灰。
“你家公子隻讓你活捉本姑娘,那你家公子可有告訴你,桃花軒家主,可不是任人宰割之輩呢,旁人若是動她一尺,她必傷人一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