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雨眼圈微紅輕澀笑說:“感受得到。可我明明把你趕走了,你卻每天還在我身邊一樣,好像做夢一樣。”
她哽咽了一下又輕聲說道:“其實,那天,在水鄉居,我早知道你就在隔壁廂房,所以,很踏實。”
“當然,也很彷徨,害怕,你為了我跟群臣正麵衝突。”
那日到水鄉居的侍候,他就在身邊的強烈感覺湧上心頭,回到舞坊後,他的反應又那麼平淡,她就更加肯定當時他一定在場。
被他默默支持的感覺,很踏實,可一想到他可能會被自己狂妄的行為連累,她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去疏遠他。
邱淩空迫不及待說:“就是,王爺不是不關心你的事情,而是在你的每一件事上都做了二手準備。隻要你的方法稍有不慎,他馬上就會出手。這香包也是他精心準備的。”
佟若雨下意識摸到荷葉香包,一股甜蜜的暖意霎時湧上心頭。
炫虎又激動說道:“王爺遍布眼線,隻要你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是第一時間掌握情況!馬上作出最精密的部署!確保你能安全脫險!”
妖風又連連點頭,一副恨鐵不成鋼說:“主子,王爺對你特好,為你做了那麼多事,受了那麼多委屈,還一聲不吭。這是八輩子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夫婿,你可彆糟ta了。”
佟若雨輕輕推了一下赫連翊的肩膀,盈著淚光笑說:“瞧,他們個個都為你說話。”
赫連翊一點也不謙遜理所當然說:“那是因為你夫君的確優秀,你可睜大眼睛看清楚,張大雙手抱緊羅。”
邱淩空他們擠眉弄眼,互相使了一個眼色,再踮起腳尖輕輕往帳口挪去。
“還沒罰了,就想走呢?”佟若雨不緊不慢扭轉寒目過去。
邱淩空輕扯嘴角討好笑說:“主子,王爺,我們還不是為了你們和好如初嗎?”
“看在你們讓她為本王吃醋的份上,”赫連翊勾起一抹陰柔的笑弧睨向他們。
六人越發渾身冒汗。
赫連翊停頓了一陣子再說:“每人賞一盒胭脂。”
“啊?”六人打了一個激靈,一股風似地溜了。
“六個養不熟的家夥。”佟若雨沉著臉笑了笑,還在歡喜中,被人使勁扯了一下。
“啊……”她倉惶跌落赫連翊的懷裡。
赫連翊逗著她暈紅的的臉歡喜笑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疏遠我,吃苦頭了吧?”
佟若雨伸起手來輕撫他的輪廓呢喃:“好傻呀。”
赫連翊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邊溫笑道:“你也是。彆再想儘辦法離棄我了,即使你離我而去,獨身赴死。我已經還會為你怒發衝冠,還會……”
他還沒說完,佟若雨就箍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她想要他的氣息,想要他的溫柔,想感受他的溫度,想更貼近他的心。
赫連翊情不自禁撫上她的側腦,箍著她的倩腰,深深淺淺地索取她的美好。
多日的冷淡折磨,這一刻的熱吻如同天泉玉露澆灌他差點枯竭的心。
他多害怕再也得不到她的溫柔,多害怕從此以後隻能默默地守護著她。
佟若雨伏在他懷裡微微喘息,又撫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怦怦野動的心跳聲,輕聲叨念:“你多ji渴呀?差點讓我喘不過氣。”
赫連翊摟著她的腰,把頭埃在她的側腦上邪魅呢喃:“難得你投懷送抱,不拿多點,豈不便宜了你?”
佟若雨甜甜低笑,好一會兒,她挑起眼眸睨了他一眼說:“現在正火燒眉毛了。韓之演雖然晦暗不明地答應助我解困,但是,他絕對不會幫我,敷愆我,隻是為了讓我放心赴死罷了。”
“雖說擒賊先擒王,”赫連翊鉗住她的下巴壞笑問,“但是,心思縝密的你,怎麼會把自己的命押在一個惡賊身上呢?”
佟若雨詭秘一笑,從他懷裡跳到地上。
她向前走了兩步說:“我今日去見韓之演的確不奢望他能給我多少好處。隻是在走投無路之際,去說破琢玉,會讓他深信幾分。我要的是他跟琢玉真正地扛上了。”
走了幾步,她又轉過身笑意詭秘說道:“韓之演不會讓威脅到他的東西存在世界上,他一定會想辦法逼迫琢玉把證據拿出來,這樣,我們就可坐收漁網之利。”
“當然,韓之演陰惡險毒,賊心顯章。即使他要對付琢玉,也絕對不會留下我,他不會搬石頭來砸自己的腳。”
她雙手摁在桌麵上,凝視著他深沉的雙眼,稍微加重語氣說道:“而且,他深知一個道理,隻要我出事了,你肯定會方寸大亂。這麼好的機會,他豈容錯過?”
“嗯,分析得透徹。”赫連翊點點頭深沉說道,“既然如此,你肯定還有後招。”
佟若雨聳聳肩反問:“你不是為我籌謀嗎?”
赫連翊攤了攤手理所當然說:“你夫君他是英明神武,但他畢竟不是神,彆把他看得無所不能。”
他又站起來擺出一副深沉的樣子,像是說彆人的事情說:“他隻是為你欲蓋彌彰罷了。他故意跟琢玉扯破臉皮,有兩個目的。”“一,表麵上是‘警告’她順便讓韓之演看破他的真麵目,實質上是提醒她,韓之演極有可能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
“人一旦亂了陣腳,很容易做錯事,這叫攻心為上。”
“二,他這竭斯底裡的警告,在她眼裡看來,即是你已經毫無辦法。”
“他要她心頭灌滿自豪的蜜,再一下跌倒穀底,飽受那挫落的驚恐。這樣,就可以加大‘一’的效果。”
他意氣風發地走了幾步,再轉過來看向她微微一笑說:“他所做的是為了後續的事情所作準備,至於中間缺了的那一步,還得讓那人兒自個度量。”
佟若雨雙手覆到身後忍俊不禁笑道:“你對我真的有信心?”
赫連翊走到她跟前鉗住她的下巴,垂下深沉的銳眸,凝視著她恬靜的烏眸說:“當然,你是我的女人。”
“明天要上朝嗎?”佟若雨詭秘笑問,靈澈的烏眸裡縈繞狡黠之色。
赫連翊算了算指頭說:“本王五日一朝,明日……”
“上朝去。”佟若雨眯起靈巧的雙眸笑笑道。
赫連翊興趣盎然地打量了她一眼,卻抿唇淺笑不語。
佟若雨點住他的唇笑道:“都依我的。”
第二天早朝,老皇帝打著哈欠帶著一臉的倦意摸到龍椅坐下。
小寧子扶穩老皇帝後,再上前一步吆喊:“有事準奏,無事退朝。”
大臣們相望了一眼,沒有說話。
站在右邊的赫連翊暗暗睨了一眼韓之演,看看他有何動作。
這韓之演果然不動聲色,幸好從一開始都沒有把性命押在他身上。
站在前邊的赫連禎扭頭向後輕撩了一眼赫連翊。
赫連禎輕輕皺了皺眉頭,今日就是限期,虧他還能一副悠然無事的樣子,莫非他已心有一計?
“既然無事,那就退朝吧。”老皇帝乏意十足說。
赫連禎和左邊列的赫連雲嘯才剛準備拱手說話,突然跑進一個小太監來戰戰兢兢說:“陛下,流沙姑娘在殿外求見。”
大臣們聽到她的名字忽地警惕起來。
老皇帝正欲說話,大臣們忙說:“陛下,這是商量國家大事的地方,區區一個舞姬怎能跑到大殿上來?”
赫連翊忙邁出一步拱手說道:“陛下,今日為了三皇子的婚事鬨得朝野上下不得安寧,流沙姑娘一定是為這件事來了。這關乎百官及三皇子的事情,絕非等閒。”
“嗯,翊王說得有理。”老皇帝連連點頭說,“傳。”
小寧子忙上前一步吆喊:“傳,流沙姑娘上殿。”
赫連翊才剛回到群臣之列,佟若雨就邁著平穩的腳步走上大殿來了。
看見走進來的她,老皇帝不由得擦了擦昏花的老眼。
大臣們回過頭去也微吃一驚,“驚豔”二字刹那間襲上心頭,很快又被“逸仙”占據眼球。
她秀發流蘇長披在肩,玉簪輕挽,簪尖垂細如水珠的小鏈,微一晃動就如雨意縹緲;
上束粉色綢衣,下罩煙紫色紗散花裙,外披一件薄透白輕紗,纖帶束腰,將那妙曼玲瓏的身材若隱若現顯露出來。
腰佩清逸雅然的綠葉荷包,又顯幾分獨特的雅致韻味。
她步步生蓮,手撚軟羅輕紗輕覆在腰,宛如淡梅初綻,華衣香袖,未見奢華卻見恬靜。
明眸恬目,顧盼生輝,眉間唇畔,雅致溫婉,觀之親切,表情溫暖中卻透著幾分淡淡的漠然。
玉嫩秀靨粉珠玉黛,分明是濃妝豔抹卻沒有胭脂的俗氣,觀之有“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的韻味。
清麗勝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飾的自然清新。
“民女流沙,給陛下請安。”佟若雨走到大殿正中央福身作拜。
老皇帝緊噎了幾口唾沫笑意盈盈道:“無須多禮。”
佟若雨暗暗撩了一眼如被窺寶心聲慍氣的赫連翊,再看向老皇帝拱手說道:“陛下,流沙是為三皇子的婚事而來。”
聽到這話,沉浸在她美色之中的大臣大如夢初醒,忙收回貪婪的目光轉過頭去。
“你已經想到勸服群臣和後宮各院的對策?”老皇帝興趣盎然問道。
赫連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臉上的沈靜之色,仿佛又看見昔日那個睿智聰敏的她。
佟若雨搖搖頭說:“沒有,流沙是特意來請罪的。”
“……”赫連禎和赫連雲嘯忽地急了一下。
群臣卻不由得暗暗自喜。
“請罪?”老皇帝眸光複雜問了句。
佟若雨輕作點頭垂下眼簾說:“嗯,請罪。為了成全蓉兒姑娘何三皇子的婚事,流沙和飛天舞坊其他舞姬願意接受任何處置。流沙亦願意為小皇子償命。”
大殿忽然變得很安靜,很安靜。
沒有任何人說話,而且,似乎個人刻意隱藏了自己的呼吸。
直覺,可怕的直覺,蔓延到每一個人的心窩。
他們不相信這舞姬這麼快認命了,更加不相信她如此恬然地麵對死亡。
所以,殿上沒有一個人顯露出得意的神態,隻是靜靜地等待,等待……
“為了撮成這門婚事,你願赴死?”老皇帝稍帶不可思議問。
佟若雨點點頭說:“昨日到胤國公府,聽胤國公一席話,罪女突然茅塞頓開。這次禍事,皆因罪女仗著陛下的特許張狂無度,才讓六宮憤懣,群臣震怒,罪無可恕,死不足惜。罪女願以一己之身,平息乾戈。”
群臣迷惑對看,扯上韓之演,這可不得了了。
但聽她言辭懇切,似乎真的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