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翊王那邊也沒有特彆動靜,棄車保帥,犧牲一個舞姬,也算不了什麼。
老皇帝正欲說什麼,佟若雨又揚起眼眸說:“但是……”
群臣一聽到這個急轉鋒,又忙警惕起來。
赫連禎嘴角微翹,懸緊的心似乎慢慢舒展了開去。
佟若雨銳利的目光輕撩群臣緊接著說:“罪女曾向陛下懇求三個特許,為了報答陛下的厚愛和替自己贖罪,罪女再次懇求陛下,在罪女處死之前替陛下辦三件事。”
群臣聽著這裡,更加滿心不安,背後涼涼的,好像有一頭嗜血的野狼蹲在背後虎視眈眈。
“三件事?”老皇帝撅起眉頭問道,“什麼事?”
佟若雨故作神秘搖搖頭說:“在陛下未曾答應罪女之前,不能說。這三件事,對陛下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但是,可能損害到殿上某位大人的利益。”
聽到“某位大人”,眾人的目光一致落到韓之演身上。
因為暫時被她提及的群臣中隻有他,而且,她一向跟他針鋒相對。
“陛下,”淩天罡忙站出來說,“既然這妖女承認罪過,就不能再讓她妖言惑眾了。她說些有的沒的,什麼為陛下辦事,隻是想逃脫罪名罷了,不可讓她肆意妄為。”
群臣又眾口一詞說:“左副丞相大人所言極是。”
老皇帝撅起眉頭思忖了一陣子。
赫連翊又拱手說道:“陛下,三皇子大喜,要借一個舞姬的血來清洗婚宴,實在荒唐。但流沙姑娘深明大義,此刻又處處為陛下著想,既然無害,何不成全了她的小心願。”
“嗯,啊翊說得對。”老皇帝煞有介事點點頭。
群臣又緊張起來。
老皇帝看向佟若雨說:“你是朕封的天下第一舞魁,特許也是朕給的,現在惹出禍端來,朕也有部分責任。好吧,朕答應你最後的請求。說,你要為朕做什麼?”
佟若雨忽地深沉低笑,再挑起桀驁的明眸左右冷掃眾人忐忑不安的目光。
她看向老皇子擲地有聲說道:“第一件事,為陛下整頓百官。”
老皇帝霎時愣眨眼眸。
群臣鼓著厲目蠢蠢躍動。
佟若雨冷目輕掃如有橫掃千鈞之勢說:“陛下,三皇子納妃本是家事,百官卻仗著自己的地位肆意要挾陛下改弦更張。”
“他們不但插手陛下的家事,超出臣子的該管的範圍,而且還藐視陛下的威嚴,完全不把您放在眼裡。”
“你這妖女……”大臣剛破口大罵,佟若雨不緊不慢轉頭睨過去,他硬生生地把話噎了回去。
佟若雨厲目輕掃冷聲質問:“皇室婚事你們尚且以罷朝相挾,軍國大事呢?陛下是一國之君,抑或你們鉗製陛下?你們聯合起來對付陛下,讓陛下威嚴掃地,毫無君主之大氣。”
赫連雲嘯禁不住流了兩滴冷汗。
這丫頭一邊罵群臣一邊辱皇上,真是囂張至極,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隻有一個腦袋呀?
群臣忙跪下來拱手說道:“陛下,臣等對陛下忠心耿耿,赤膽之心,日月可鑒。三皇子一事,隻是擔心妖女禍國殃民,並無心藐視陛下。”
老皇帝一臉恍然大悟說:“可你們的確聯合起來對付朕了。讓朕威嚴掃地,可惡至極!”
他又轉向佟若雨似為自己抱不平說:“你說,如何整治他們。”
佟若雨低想了一會兒說:“陛下,百官雖行事輕狂欠缺考慮,但是,他們也是為陛下籌謀,不宜罰得太重。”
“嗯。”老皇帝點點頭應聲。
群臣忐忑不安地看了她一眼。
佟若雨輕邁兩步故作低想說:“這樣吧,百官阻撓三皇子的好事,實乃惡事。得讓他們嘗一下寂寞之苦,就罰他們三年內不得沾碰女色。”
“……”赫連翊差點沒噴笑出來。
男人都是怕寂寞的,獨守空房難耐,阻人傳宗接代也是罪過。
“……”赫連雲嘯禁不住流了一地冷汗——她這是針對誰呢?
赫連禎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欣賞還是無奈地看向她。
群臣更是恨得牙癢癢。
佟若雨隨即勾起一抹比罌粟花綻放還燦爛的笑容陰寒說道:“當然,三年內誰敢擅自沾碰女色,罪加十等,一罪輕罰,十罪就不可恕,性命可憂。”
群臣看著她寒毒的笑意,驟覺渾身涼透。
龍椅上的老皇帝卻突然像個長不大的老頑童,帶著滿眼的狡黠拍掌幸災樂禍笑道:“好!這個處罰朕喜歡!”
他又摩挲雙掌興致勃勃說:“朕倒要看看,你們這群沒有女人的家夥會成什麼樣子。”
“……”跪在地上的群臣恨得咬牙切齒,但被她冠了一個大大的罪名在頭上,又不好反駁。
一會兒,他們才站起來,用各種恨意彌漫的目光緊盯著佟若雨。
“第二件事,教訓後宮。”佟若雨再次一石激起千層浪,霎時招惹一陣火辣辣的毒眸。
她漠視周圍的目光語氣平緩道:“六宮主子或者婢女奴才都是陛下的,陛下是他們的主,他們的天,然而她們卻聯合起來逼迫陛下,這是對陛下不尊不敬。”
“後宮是陛下的家,現在家宅不寧,陛下如何安心處理國事,如何安邦定國?”
她停頓了一會兒,又緊接著說:“禍起蕭牆,是為大忌。陛下要管治天下,首先得後宮安穩,他們將陛下排斥在六宮之外,而對陛下施壓,罪不可恕。”
“嗯,該罰。”老皇帝恨恨點頭,他又忙抬起頭說,“哎,不能罰她們不準侍候朕。”
“當然不能,否則就是處罰陛下了。”佟若雨盈盈笑說。
老皇帝鬆了一口氣。
她又緊接著說:“六司拒絕為三皇子籌備婚宴,皆因她們尚宮領班管製不力,既然如此,那便撤職換人。”
“六宮妃嬪罔顧陛下尊主之位,應該全體降一等級。節省出來的俸祿,就撥給未來三皇子妃養胎之用。”
“嗯,這個處罰好。”老皇帝甚是歡喜點點頭說,“得讓她們明白誰才是她們的天,看她們以後還敢不敢要挾朕。”
一會兒,他又看向她興趣盎然問:“第三件事呢?”
壓倒一批妃嬪,撤換一批後宮用人,不少大臣心底又激起一陣狂風暴雨。
“第三,為三皇子和蓉兒姑娘祈福,讓陛下早日抱龍孫。”佟若雨嘴角輕抿但若說道,“陛下,百官和後宮眾人介懷蓉兒姑娘的舞姬身份,怕她招來禍患,罪女有一個好主意。”
“琢玉姑姑既然是宮中舞姬之首,讓她削發為尼到廟裡修行,承接天意,再以承天仙人之名到先皇陵寢侍奉。”
“這樣可為三皇子妃積福積德,琢玉姑姑又能討得好名聲,陛下認為,這個辦法如何?”
赫連翊恍然大悟地扭頭看了她一眼。
佟若雨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扭頭得意地跟他對上一眼——這才是擒賊先擒王。
懲治百官隻是開頭,教訓後宮是重戲,直戳琢玉才是壓軸。
赫連禎察覺兩人相對的目光,心頭一陣苦澀。
她隻有和赫連翊才有這個心領神會的表情。
至於他,她有的隻是警惕和排斥。
老皇帝還在猶豫著,群臣忙跪下來。
淩天罡代表群臣說道:“陛下,流沙姑娘深明大義,且一席話發醒人心,令臣等慚形自悔,臣等讚同三皇子與蓉兒姑娘的婚事,亦不追究流沙姑娘。”
懲治百官隻是動搖他們的表麵利益,隔靴搔癢,起不了重要重用。
打壓後宮的妃嬪則能動搖各個家族的連網勢力,對他們來說這個打擊如同摧毀舞坊和官場的交割網,甚至影響更深。
琢玉,這個隻有各人心中才真正知道她到底有何分量的人物,他們更不能讓她被推倒。
更重要的是,她剛才說了一句“昨日到胤國公府,聽胤國公一席話,罪女突然茅塞頓開。”。
他們懼怕這三件事跟韓之演有關,是韓之演故意讓她這樣做的。
所以,他們不得不謹慎。
韓之演暗地扭頭盯了佟若雨一眼,原來這才是她到胤國公府的目的。
佟若雨衝他輕作點頭,像是感激他的意思。
群臣看見兩人的眼色,就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想,不由得打了兩個顫抖。
看來韓之演跟她的關係真的不能胡亂猜測,否則隨時聰明反被聰明誤。
“你們不跟朕抗衡呢?”老皇帝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掃視下去說,“不要求處死流沙呢?”
佟若雨沉了沉氣又掃視群臣說:“可是,蓉兒姑娘依舊是舞姬呀,即使懷有皇家血脈,他日恐怕也會遭人白眼。還是用我的血來祭奠吧。從血泊走出來的皇子妃,畢竟與眾不同。”
群臣仰起頭看了看這不識好歹的人兒,但此刻著急的不是如何對付她,而是如何穩定自己的利益。
每次踩到她的尾巴都惹了一身騷,卻什麼好處也摸不著,真是晦氣。
總的來說,這個女人就是禍,離得遠遠的就是了,沒事彆跟她嚼舌根。
“陛下,”赫連北淳突然站出來拱手說道,“臣有一個主意。”
“聶親王也有一個主意。”老皇帝琢磨了一下說,“你說。”
赫連北淳思忖了一下然後說:“蓉兒姑娘出自飛天舞坊,把飛天舞坊的地位抬高自然能解決三皇子麵子的事情。”
“如何抬高?”老皇帝忙問。
赫連北淳頓了頓微笑說道:“飛天浴火,為了百姓禍福而獻身,品行高尚。她生前又規定凡飛天舞坊者不得以身體迎合取悅男人,堅守節操,淪落風塵而不自汙,如此高尚情操,足為世人典範。”
“飛天浴火?”老皇帝愕然愣了一下,又忙把目光落到佟若雨身上。
佟若雨黯然垂下眼眸說道:“回陛下,在罪女進宮獻舞的前一天晚上,天有異象,師父為解禍救萬民,奮身浴火。”
她又刻意盯了一眼韓之演說:“胤國公最清楚不過了。”
“她走了……”老皇帝悵然地念了句。
赫連北淳掃看了一眼老皇帝悵然的神色又緊接著說:“陛下為飛天舞坊立坊,宣告飛天舞坊乃承仙下凡,隻為世人獻飛天仙藝,任何人不得褻瀆。”
“其女子隻有品行高尚身家清白者才得以匹配。如此一來,蓉兒姑娘嫁入皇室,就無人敢非議。”
停頓了一會兒,赫連北淳又掃視眾人問道:“各位同僚認為如何?”
群臣不約而同說:“聶親王所言極是,臣等一致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