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把琢玉拉下去後,赫連禎又掃視下去說:“既然閔淑妃無罪,恢複她的嬪位,其親族被連累者一概恢複原來模樣。”
“至於後宮各人和被她鉗製的大臣,前事,一概不作追究。今後,務必兢兢業業,謹慎辦事,再有半點差池,營私結黨,本太子絕對饒不得!”
“太子殿下英明!謝太子殿下不責之恩!”殿上的人除了佟若雨之外,紛紛跪下來朝赫連禎躬身參拜。
赫連禎看向跪在地上的赫連雲嘯說:“雲世子立了大功,該賞。”
赫連雲嘯抬起頭來詭秘笑問:“太子殿下,雲嘯可否自己尋賞?”
赫連禎下意識暗地看了一眼佟若雨,再轉向赫連雲嘯說:“你想要什麼?”
赫連雲嘯知道赫連禎害怕自己要走佟若雨,所以刻意往佟若雨的方向看了一眼。
見赫連禎眼裡的恨意,他在心底竊笑了一下又把目光落到赫連翊身上說:“昨夜翊王魯莽闖入宮中,中人奸計,差點害太子殿下受傷,有責。”
赫連翊稍沉眸色,不悅瞪了他一眼。
赫連雲嘯輕誚嘴角冷聲說道:“定是翊王事忙,無暇理清思緒,才中了奸人奸計。所以,雲嘯認為翊王不適宜再管理太子護衛軍。”
他再扭頭看向赫連禎說:“臣懇請,太子殿下將太子護衛軍交由臣管理。”
“……”赫連翊忽地急了一下,又忙看向赫連禎。
赫連禎輕皺眉頭琢磨了一陣子,再輕作點頭說:“嗯,暫時交由你管理。”
赫連翊腦袋微轟,但見是赫連禎準許,他也不作說什麼。
他心想,既然赫連雲嘯敢提出這樣的要求,如果太子不答應,恐怕他還會有後招,借昨晚的事情發揮。
太子此舉也是無可奈何。
佟若雨心頭微緊,看了看眸色沈練的赫連翊。
他臉上雖然沒有什麼,但她知道他心裡不好受。
雖然那是嶼古城的佟家軍,但是,赫連翊多次與他們共赴患難,早已把他們看作兄弟。
現在突然被赫連雲嘯奪取軍權,他心裡怎麼會不焦慮?
佟若雨暗地輕歎,往赫連禎的方向瞅了一眼,正好遇上他那帶有淡淡占有yu望和警告的目光。
褫奪軍權,這是他的警告?
把她最鐘愛的佟家軍交予他人之手,不僅讓赫連翊失了臂膀,還可以借此要挾她。
卑鄙。
佟若雨心頭泛起一陣鄙夷。
“多謝太子殿下。”赫連雲嘯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弧,又囂張地往赫連翊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多謝翊王。”
赫連翊陰沉冷目盯了他一眼,半帶笑弧說:“雲世子儘心儘力保護太子殿下就是了。”
“流沙果然不負朕望,把事情原委都查出來了。”
殿後突然傳來老皇帝的聲音。
赫連禎忙站起來扭頭看去,隨後看見兩個宮女攙扶著老皇帝走來。
“拜見吾皇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忙伏拜下去。
赫連禎把老皇帝扶到龍椅上,自己站在旁邊。
老皇帝平手微笑說道:“起。太子把事情都處理好了,朕隻是來給流沙獎勵。流沙給閔家還了清白,該賞。”
他意味深遠地看著佟若雨問:“流沙,你要朕許你一個夫婿,你選吧,隻要你看中的男人,朕都賜婚給你!”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到赫連翊的身上。
赫連翊雖為佟家軍的事情懊惱,但想到自己馬上能跟心愛之人長相廝守,心裡又多了一絲歡喜。
佟若雨低垂著眼眸沒有說話,輕抬頭,迎眸又是赫連禎冷厲的警告眼色。
見赫連禎陰沉的眸色在赫連翊和赫連雲嘯身上徘徊,她沈靜的雙眸越發淡漠。
老皇帝見她遲疑不決,忙說道:“流沙,你立了功,這不是你讓朕賞你的嗎?朕還以為你早有中意的人。”
一會兒,他故作恍然大悟說:“喔,翊王的選妃宴上,你曾嚷著要成為翊王妃,翊王又許諾迎娶你為王妃,既然你們兩情相悅,朕就給你們……”
“陛下,”佟若雨忙打斷他的話。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她的身上。
頓了一會兒,她再淡若說道:“當日隻是流沙一時衝動,怕翊王選不到中意的人,流沙要遭責罰。”
“……”赫連翊愕然怔了一下,驚帶不可思議看著她。
這話真的是她說的嗎?
抑或者,自己聽錯了?
其他人也多了一絲迷惑。
隱約間,察覺另一場暴風雨馬上就要來臨。
老皇帝眸色詭秘笑問:“你要選的夫婿不是啊翊?”
赫連翊緊緊看著這人兒的側影,心頭莫名的怯慌,生怕她突然不見了。
佟若雨輕握了一下拳頭,再看著老皇帝暗地裡的警告鋒芒。
她微閉眼睛冷聲道:“小侯爺,流沙中意的是小侯爺,熊囂剛。”
赫連翊腦袋一轟,霎時什麼也想不起來,仿佛墜入了黑暗的漩渦,在羈絆中無法探出頭來。
他隻顧呆呆地看著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小侯爺?”老皇帝低想了一會兒,繼而朗朗大笑說,“好!朕這外侄子長得俊美,多次給他賜婚也不滿意。好,這次他一定中意!”
“流沙,你確定要選他。”赫連禎稍顯凝重問道。
站在一旁的赫連雲嘯急急小聲嘀咕:“喂,婚姻大事,切莫兒戲,既然委屈自己選個娘娘腔,何不選我?現在能護你的,是我!”
佟若雨沒有理會赫連雲嘯,直接看向老皇帝說:“陛下,流沙這就親自把這好消息轉告小侯爺,多謝陛下賜婚,流沙告退。”
佟若雨還沒等老皇帝回應,低著頭不敢看赫連翊半眼,就迫不及待轉身走去。
“這是喜事,小寧子,趕緊吩咐下去,馬上給小侯爺和流沙辦喜事!”老皇帝滿臉歡喜笑說,昏花老眼裡蕩漾著令人揣摩不透的笑意。
大臣們的心倒是一下子跳了嗓子眼上,不敢附和同喜,也不敢說些什麼,再次如同躲避瘟疫般,加快腳步逃離現場。
向來深得榮chong的赫連翊這會不僅損失了軍權,還丟了女人,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群臣擔心暴風雨馬上來臨,所以迫不及待拜彆了皇帝退出大殿。
大殿裡的人逐漸退下去,獨獨剩下赫連翊一人。
天漸亮了,他卻越發覺得大殿昏暗,像在做夢一般,整個大殿在旋轉。
準備了那麼久,卻從來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赫連雲嘯急步追出皇宮,抓住佟若雨的手淩厲問道:“我知道太子在要挾你,你不選擇赫連翊,還有我呀!何必選擇那個無用的娘娘腔?”
“就因為他無用,行了嗎?”佟若雨甩開他的手氣急敗壞反駁。
赫連雲嘯差點沒被她這股勁給推到了,猛然倒退了兩步。
佟若雨紅著眼圈哽咽了一下,冷聲說道:“世子,我心裡不好受,你若不想挨罵,請距離我遠遠的。”
說著,她恨我拳頭冷步邁去。
赫連雲嘯急急追了一步,忍了下來。
他明白她此刻心裡的痛楚,她的確需要獨自靜靜,否則心裡的痛楚該往哪去呢?
想起赫連禎對她的脅迫,他心裡恨得慌。
他本以為這太子性情深沉罷了,沒想到他城府極深,還利用好兄弟來逼迫一個女人順從,卑鄙至極。
風雪越發紛揚得厲害,佟若雨盈盈的淚水在酸澀的眼眶裡打了一個轉又壓了回去。
她邁著雪步,解下赫連翊給她添上的袍子隨後扔到地上,頭上的發髻也隨風吹散。
借著蝕骨的寒冷來減輕心頭的剜痛。
“流沙姑娘……”凜冽的風雪中傳來了空大師的聲音。
佟若雨呆愣地扭頭看去,散亂的發絲在風中亂舞。
了空大師冒雪迎上來,雙手合十拜了拜道:“阿彌陀佛,流沙姑娘,天氣寒冷,何必為難自己?”
佟若雨垂下眼眸淡若問道:“天氣寒冷,大師為何不回去?”
“該說的話,貧僧已經說了。”了空大師若有意味說,“你儘可放心。”
“麻煩大師為我破戒了。”佟若雨抱歉說道。
“流沙姑娘和翊王大有作為,老衲略儘綿力罷了。他日國泰民安,老衲就算下十八層地獄也甘願。時辰不早了,姑娘請保重。”了空大師雙手合十拜了拜轉身走去。
“多謝大師提醒。”佟若雨輕聲問道。
了空大師跟老皇帝說的那番話,是她拜托他的。
本來是想通過這番話打消老皇帝將她賜給赫連禎的念頭,她就能跟赫連翊雙宿雙棲。
可是,多了一個赫連禎,赫連禎的瘋狂讓她更加害怕。
隻有赫連禎才能真正傷害赫連翊,因為赫連翊一直在為他無怨無悔地奮鬥著。
他不能選擇赫連翊,也不能選擇赫連雲嘯。
這赫連雲嘯不懂得收斂,如果她再借他為自己遮掩,恐怕他的下場比赫連翊更慘。
她能選擇的隻有熊囂剛,熊囂剛也正好缺個女人。
而且,剛才在大殿之上,她明白皇帝的心思。
即使他聽見了空大師的那番話,打消了將她賜給赫連禎的念頭,但畢竟為了她的事情,他跟赫連翊的關係上有了一個疙瘩。
他設計算計赫連翊,心裡自然心虛,掂量著赫連翊會對他不忠。
而且,她又跟皇帝鬨翻了,皇帝懼怕她的報複,警惕她的鋒芒,更加不允許將她下嫁給才能卓著的赫連翊。
唯有“無用”的熊囂剛才合符他的心意,所以,他在大殿上才不停喊好。
因為,這代表著她向他示弱,她還會效忠朝廷。
赫連禎獨站在庭心中,看著飄揚而下的雪花。
太監忙端來袍子小聲提醒:“太子殿下,風雪越發凜冽,外邊冷,還是回屋子裡去吧。你身上還有傷。”
赫連禎仍望著灰蒙蒙的天,若有意味說道:“再冷不及翊弟冷,再痛不及翊弟痛,退下去吧,誰都不要管本太子。”
太監猶豫了一會兒,隻好退下去。
赫連禎輕抬手接了一抹晶瑩的雪花融在手心。
想起剛才赫連翊在大殿之上的愕然得令人揪心的表情,他的心就禁不住隱隱作痛。
剛才在大殿之上,不僅僅是佟若雨迫不及待跑了,他也是迫不及待地跑了,生怕看見赫連翊絕望的表情。
“翊弟,你說,禎哥是自私呢?還是為了保住你?”赫連禎勾起一抹苦澀笑弧喃喃低念。
“如果是為了保你,將你的軍權轉交給赫連雲嘯就已經足夠了,你沒有了功高震主之勢,父皇也奈何不了你。”
“為何我又多此一舉,給她使個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