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翊撅起眉頭，狠握拳頭咬牙切齒說道：“我們這一次必定要帶著軍功回朝的，必須把覺族人驅逐出境。”
佟若雨隨即握住他的手。
赫連翊抬起頭來看了看她。
佟若雨輕彎嘴角微笑說：“既然利益不能使人心歸附，那便用心連結人心。儘管遠處有多少繁華，在這裡，要死要活，都得靠自己。”
赫連翊會意一笑再轉向炫虎說道：“炫虎，把屍首拖出去。讓邱淩空召集六軍。”
赫連翊走上閱軍台上，往下掃睨了一眼聚集在前邊的軍隊。
他提起聲線吆喊：“金宇清勾結覺族人殺害於將軍，企圖勾結敵軍謀反，罪大惡極，已被本王處死。從此刻起，軍中大小事務由本王定奪。”
下邊的士兵滿臉不服氣，卻沒有敢說話。
停頓了一下，赫連翊緊接著說：“隨本王來的五萬兵馬退守嶼古城，負責嶼古城重建的事情。”
下邊的邱淩空愕然愣了一下扭頭看向佟若雨。
佟若雨掃看了一眼他們六人迷惑目光，繼而輕聲解釋：“我們現在必須把握這三十萬大軍，讓他們跟我們連成一心。”
“如果重用你們，另外三十萬兵馬就會以為自己是為我們賣命，不會儘心儘力。”
“如果把你們分散在他們，他們又會以為我們監視他們，他們更加不會效忠。”
“所以，暫時隻能委屈你們留在嶼古城作為我們的援兵。”
佟若雨轉身走去說：“你們隨我來，我跟你們詳細說說接下來的事情。”
“是。”他們忙應了聲忙跟著她走去。
台上的赫連翊緊接著說道：“剩下的三十兵馬，跟隨本王討伐敵軍。”
台下的士兵似乎有點愕然，他竟然丟下親兵不要，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少尉以上的將士走上前來。”赫連翊吆喝一聲。
將士們對看一眼，一批人退下去，一批人上前來。
赫連翊回到營帳看了看正在看圖紙的佟若雨。
佟若雨看見走進來的他微笑說：“我們帶來的人已經安排好了，接下來，就是‘籠絡’三十萬大軍了。”
“軍師可有妙計。”赫連翊走到她身旁溫笑問道。
佟若雨詭秘一笑，再抬起沈靜的靈眸，意味深遠說道：“隻有經曆過同死的險境，才知道共生的可貴。”
“的確如此。”赫連翊揉了揉她的腦袋若有意味說道，“邱淩空他們走了，剩下就隻有我們和三十萬大軍相互依靠，若他們不自救就隻能自取滅亡。寧願損兵折將，也要得可用之人。商量一下如何進攻吧。”
赫連翊和佟若雨從營帳裡出來，周圍的士兵都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站著或者坐著。
赫連翊刻意咳了一聲，他們才懶洋洋地站起來絲毫沒有敬意地行了個禮。
赫連翊冷掃了一眼試探問道：“為什麼不操練。”
其中一個士兵懶懶說道：“王爺，剩下還不到三四天的糧食，如果我們再加緊操練，浪費體力的話，恐怕這丁點糧食，不足一兩天了。”
“就是。”另一士兵抱著長矛坐到地上，一副傲慢的樣子說道，“朝廷不養餓兵，怎麼到了王爺手裡，我們卻衣不裹食，哪有心思操練？”
又一個士兵冷聲道：“這不是拜王爺親兵所賜，一來就把我們的糧草給燒了，現在躲了責任還逃之夭夭了……”
這人還沒說完，就被佟若雨甩出去的鞭子箍住了脖子。
他愕然愣了一下，整個人就淩空拋了開去。
“……”在場的人頓時吃了一驚，沒想到這纖纖女子竟有這股淩厲！
佟若雨收回鞭子睨視過去冷聲說道：“誰敢再擾亂軍心，彆怪我心狠手辣。”
他們噎了噎唾沫，雖然心裡不服氣，但看見她寒戾的鋒芒，沒有人敢反駁。
赫連翊輕揚手示意讓佟若雨退下。
佟若雨忙退到他身旁去。
赫連翊輕俏嘴角冷聲說道：“你們說得對，操練的確耗費體力。所以本王決定，不操練的人口糧減半。”
“……”士兵們愣眨眼眸說不上話來。
赫連翊緊接著說道：“還有，本王準備三日後進攻覺族人，你們最好做好準備。”
士兵們再吃一驚。
赫連翊拂袖轉身走去說：“讓少尉以上的將士到本王的營帳來商議出兵的事情。”
將士們驚乍地對看一眼，又看向停在原地的佟若雨。
佟若雨睨向他們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弧說：“你們記住了，翊王此次出征務必要把覺族人趕出我們的國土，即使最後隻剩下一兵一卒，或者全軍覆滅，都決不允許敵軍rou躪我們的百姓！要凱旋而歸，抑或全軍覆沒，全憑你們的意誌了。”
“……”士兵們再次微然吃了一驚。
“你們掂量著吧，你們的榮辱跟王爺的榮辱連在一起。”佟若雨說罷轉身走去。
士兵們再次對看了一眼，回想她那番話，心頭忽地多了一絲奇妙的感覺。
入夜
正在營帳裡商議對策的赫連翊，突然嗅到一股濃烈的酒味。
他稍稍沉下臉來，其他人忐忑不安地對看了一眼。
赫連翊和佟若雨忙走到外麵看了看，卻看見士兵們個個倒在地上喝得酩酊大醉。
赫連翊陰沉眼眸狠睨了一眼。
“王爺……”跟在後麵的中尉走到赫連翊身邊小聲低念，“這該怎麼辦？士兵喝得酩酊大醉，明日如何出征？”
“三十萬大軍都喝醉了嗎？”赫連翊冷聲問道。
“卑職馬上去查探一下。”另外一個人忙跑去。
好一會兒，那人跑回來單膝跪下來神情憂忡說：“王爺，除了一些老弱殘兵，其他精壯的兵將都喝醉了！”
“是嗎？”赫連翊冷冷低念。
“呃……”捧著酒壺的一個士兵打了一個嗝，帶著迷離的醉色看向赫連翊戲謔，“王爺，糧食漸少，你愛罰就罰，我們願意接受懲罰。我們寧願醉生夢死一回，再慢慢等死。”
中尉走到赫連翊身邊暗地竊笑了一下說道：“王爺，年過三十五歲的兵將足有八萬，勉強還能上戰場，但他們疏於訓練，恐怕不必敵人凶猛的還擊。”
“其他精壯的二十二萬將士都已經喝醉了，不能出征。這個情況，要不要，延遲幾日？”
佟若雨冷盯著地上的人。
他們分明是向赫連翊叫囂，精壯的士兵群體都喝醉了，要處罰的話，也隻會厭惡戰事罷了。
他們一定仗著韓之演在朝中的勢力才如此放肆。
若要讓那些殘兵老將上戰場，恐怕凶多吉少。
更何況，軍心不齊，準備不足，這一仗打下去隻會白白犧牲了這些殘兵老將。
但這是赫連翊第一次下令出兵，如果因為這樣而改變主意，恐怕以後他們更加放肆，再也沒有人聽從他的命令了。
不管有罪沒醉的人眼裡都泛著輕蔑的眸光，似乎都在等著赫連翊的笑話。
佟若雨咬了咬牙根上前一步。
赫連翊隨即身手摁住她的手肘。
佟若雨愣了一下揚起眼眸看向他。
赫連翊轉過頭，眼裡迸射著睥睨天下的冷厲鋒芒輕冷說道：“我是主帥，有些事，還得我親自來。”
佟若雨淺淡一笑退到他身後。
赫連翊掃睨過去冷聲說道：“本王正愁著，這一次改派哪個營上戰場。現在不用煩惱了，隻要碰過酒的，一律隨本王上戰場！”
“……”倒在地上的士兵們愕然愣了愣。
赫連翊沒有理會他們各異的表情緊接著說：“你們喝了酒，正在興頭上，精力充沛，渾身是勁，應該到戰場上去揮灑熱血。”
停頓了一會兒，他再提起聲線淩厲吆喝：“傳令下去，二十二萬精壯將士馬上整軍，三炷香後，即可出兵！”
“……”地上的人一驚再驚，腦袋裡的酒精一下子減了幾分。
“王……王爺……”中尉嘖了嘖舌，連忙說道，“三炷香？現在才剛天黑！他們……他們還酩酊大醉……”
“不是他們喝酒了，敵軍就不來犯。這正好試煉一下他們的能力。”赫連翊一臉淡漠目光寒戾說道，“反正糧食不夠，精簡軍隊也是應該的。”
士兵們打了一個寒戰。
一個人拎著酒壺搖搖晃晃站起來戲謔道：“王爺……呃……小的體力不支，怕拿兵器的力氣也沒有，隻會拖累你的進程，不能隨你出征了……”
“哢嚓！”
鮮血飛濺，四下一陣可怕的寂靜，剛才還在說話的人頃刻間被抹頸倒地。
醉酒的人看著赫連翊手中滴血的劍又清醒了幾分。
赫連翊慢步走過去一字一頓冷聲說道：“本王不需要廢人，我數三聲，沒有站起來的，殺。烹作軍糧。”
眾人不寒而栗地抖了抖。
赫連翊森眸裡的殺意越發濃烈冷道：“一……”
一批人忙扔掉手中的酒壺爬起來。
“……二……”
又一批人觸電般站了起來，他們又忙把醉得厲害的人攙扶起來，兢兢戰戰地站著。
赫連翊揚起寒眸冷掃過去冷厲說道：“三炷香之內點兵出發，誰敢以任何借口延誤，即刻判為軍餉。”
他又刻意把目光落到中尉說：“剛才你說，二十二萬將士喝醉了，你給本王點算清楚，若有缺誤，為你是問。”
中尉怔了怔忙跪下來應聲：“是！末將遵命！”
三炷香後，二十二萬大軍就聚集起來，歪歪扭扭地列隊。
有的壓根沒有喝醉，有的早已被嚇得醒過來，完全醉得不省人事的就被繩捆綁雙手拖在馬後，整支軍隊戰戰兢兢。
赫連翊翻上馬背，再看向站在一旁的佟若雨，冷厲吩咐：“軍師，軍營的事情暫時全權交給你，你且看一看，有哪些人實在不適宜上戰場，把他們烹了當軍餉送到前線。總得有人活下去，保衛國土。”
“嗯。”佟若雨拱手說道。
無須上戰場的八萬人聽見這話不由得抖了抖。
待赫連翊帶著人浩浩蕩蕩離去後，一個人跪到佟若雨跟前驚顫說道：“軍師，糧食！還有糧食！當日的糧草並沒有燒，而是被於將軍派人藏起來。”
“既然你們都知道，為何用此事要挾王爺？”佟若雨昂起頭冷聲說道，“王爺並不知道此事，我必須根據他剛才的吩咐辦事。你們還是好好準備一下吧，隻要還有可用之處，我一定不會薄待你們。”
他們打了一個激靈說不上話來。
佟若雨沉默了一陣子說：“王爺不是要立功，隻是要帶足夠多的人回到你們的親人身邊。但是，胤國公有令，不驅逐敵軍，即使隻剩下一兵一卒，也不能班師回朝。所以，你們若想回到家人身邊，就使儘保命的招數來。”
頓了一會兒，她又掃視過去說：“不是保一己之命，而是大家的性命。你們都是老將了，應該清楚，沙場，孤軍作戰等於自尋死路！”
“……”眾人不由得錚亮眼眸看向她。
本以為她隻是一個跟在翊王身邊討好的普通女子，沒想到她竟能說出這番撼動人心的話來。
“到閱兵台前集合。”佟若雨留下一句話轉身走去。
她輕抬眼眸看了看蒼茫的夜色，輕蹙的眉心不乏一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