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雨卻擦身而過,跑到赫連翊的跟前去。
赫連翊忙扶穩她心急如焚問道:“你怎麼呢?”
“我能怎麼呢?”佟若雨揚起眼眸白了他一眼說,“孩子踢我,胎動,你懂不懂?”
“孩子……”赫連翊略顯驚訝,垂下眼眸看了看她的腹部,低喃,“還在……”
佟若雨忙撲上去摟住他的脖子笑念:“嗯,在,一直都在,我還是你的,完完整整屬於你的。”
赫連翊忙往倒在塌棚那邊看了一眼。
佟若雨挑起明眸看了看他低喃:“你生氣的樣子,好可怕喲。”
一個官兵揮刀衝他倆砍過來,心頭酸澀的赫連禎忙揚劍把他殺了,再睨向他倆說:“你們彆顧著說話,此地不宜久留!”
高牆上突然出現了大批弓箭手瞄準廣場上的人。
“……”眾人不由得愕然怔了一下。
其中一個人跑過去把重傷的秦越扶起來,再揮手向牆上的弓箭手吆喝:“發箭!殺了太子!”
“……”眾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子,落到站在正中央的赫連禎身上。
“到禎哥身邊繞他旋轉一圈。”赫連翊話音剛落,佟若雨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推了出去。
“唰!唰!”密雨般的利箭頃刻間落下,廣場上的人紛忙往兩邊逃跑。
佟若雨顧不得思忖,忙聽從他的吩咐,踮起腳尖,揚起紅裙,繞著赫連禎伶俐旋轉一轉。
赫連禎忐忑不安地看著繞著自己身邊的人兒,密雨般的利箭鋪天蓋地而下,然而隻落在那人兒轉過的尾後。
赫連翊擦步過去扶著她的腰,再使勁把她向上一推,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拋了上去。
“……”淩在空中的佟若雨愕然怔了怔,忙張開雙臂輕盈落到他高舉的掌心上邊,搖晃了一會兒,才平衡下來。
“巾幗流沙在此,誰還妄動!”赫連翊平地一聲吆喝。
正在往死裡交鋒的人愕然愣了一下,所有的聚焦點一下子從赫連禎身上轉移到他身上。
密雨般的利箭頃在他一手握劍一手高托美人的瞬間停止,凜冽的逆流旋風吹刮著上下兩人在暗風浮動的發絲和衣袂。
“……”眾人不由得錚亮眼眸,似是看到神明降世。
映入眾人眼球的兩人,一個身似冬日裡照暖人心的烈焰,一個淋漓仿若上天派來的護花使者。
一個迎風飄揚目光桀驁淩厲,一個手執冷劍有如睥睨天下之勢,像橫空闖出的使者,令人敬而生畏。
他們再掃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亂箭,雜亂的落箭竟然空了一圈,唯獨他們三人毫發無損!
眾人心頭掀起一陣莫名的激動——這交錯射下來的利箭,竟然在她舞過的地方給讓開了,連地獄的使者都為她止而繞路,這不是神明是什麼?
赫連翊再揚聲喊道:“流沙是上天派下來助太子殿下平定天下、剪除奸雄的天女!你們都看到了嗎?太子是真命天子,上天佑他,誰還要助紂為虐?誰還要替弑君禍民的惡賊賣命?”
佟若雨定下神來,緊接著掃視過去揚聲吆喝:“你們都忘了昨日的喜慶嗎?你們不是就要安居樂業嗎?韓之演弑君,殘害百姓,扼殺功臣,輕賤生命,難道你們要屈服於這樣的人?讓他帶領你們匍匐地苟活嗎?”
百姓紛紛對看一眼沉默不語。
佟若雨滿臉懇切喊道:“現在韓之演舉兵占據了整座瞿京城,這是你們的家!我們的家!你們若不想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惶惶不可終日,那麼就反抗!”
四下一片寂靜。
“巾幗流沙,智救太子,舞平天下!貪官逃跑,奸妃啼哭,百姓笑哈哈!不讓須眉,揮刀熱血,敵人怕怕!”
不知誰又唱響起來。
赫連翊又緊接著吆喊:“跟天女一起推倒那亂臣賊子!旗開必勝!戰無不勝!”
“翊王神武!天女神武!”
“支持天女!支持翊王!”
牆上的弓箭手紛紛扔掉利箭,廣場的百姓洶湧上來把官兵撲倒。
官兵霎時臉色煞白扔掉武器逃跑,或者舉手投降。
赫連禎臉容沈靜,心下有幾分納悶和幾分莫名的不快之感,但不做任何反應。
佟若雨在赫連翊的掌上歡喜轉了一圈,繼而輕盈落到地上。
赫連翊心臟無力扶穩她輕聲責備:“你怎麼在上邊亂動,萬一摔下來怎麼辦?”
佟若雨眯眼笑笑說:“我知道你會接著我的,摔下來也不怕。有你在,我安心。”
“傻瓜。”赫連翊滿帶愛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這歌謠是你讓人散布的?”佟若雨試探問道。
轉眸一看,就看見躲在圍牆上竊笑的王夫統,她衝他會心一笑又把目光轉回赫連翊身上。
“噓。”赫連翊點住她的紅唇詭秘低念,“千萬彆褻瀆了神意。”
本來,他編這個歌謠讓人傳誦,隻是想借助百姓的力量保住她的性命。
昨日看到她跟城裡的百姓歡欣起舞,百姓比預期那般還要歡喜她。
於是他忽然心生一計,就真的把她營造成天女了。
牆上的弓箭手是佟若雨之前特意讓王夫統挑選培養的。
他們的瞄準功夫特彆厲害,於是就有了剛才“地獄使者為天女讓路”的一幕。
韓之演派人秘密策反赫連翊的軍隊,王夫統看見損兵折將於是假意投誠,因為他們曾是赫連翊的兵。
所以,韓之演雖然“馴服”了他們,但並沒有動用。
這就給了赫連翊有機可趁。
那晚他從胤國公府痛心欲絕走出來,但一想到計劃已經敗露,韓之演肯定會加快奪權,他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否則全盤皆輸。
但又不能去見赫連禎,怕韓之演會對他動殺心。
後來秘密聯係上王夫統,就隱藏起來謀劃。
他本來打算殺了秦越再用“神意”控製這裡的軍隊。
當然,他的目的不是這裡的軍隊,他是要全城的百姓一起起來對付韓之演。
普通百姓一般但求安穩,除非有足夠的勇氣和非乾不可的支柱,否則他們寧願抹頸就命。
所以他讓王夫統他們假裝敵人射箭,然後投誠,這樣百姓就會更深信“天女”的威力。
當一個人在走投無路又無力反抗的時候,更多會選擇相信神。
當然,還沒成事之前,他總納悶這個計劃是否實施的太順利了?
他暗地調動軍隊,韓之演那邊竟然沒有絲毫察覺,按理來說,韓之演一定會死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的。
現在他明白了,原來還有一個秦越。
赫連禎走到赫連翊身旁謹慎問道:“翊弟,你有把握對付韓之演所有的軍隊嗎?他現在就要登基了,恐怕城外都是他的人,他一定把二皇叔給鉗製住了。”
赫連翊勾起一抹詭秘的笑弧說:“禎哥彆擔心,擒賊先擒王,隻要韓之演倒了,還怕猢猻不散嗎?”
赫連禎掃看了一眼熱情哄哄的百姓,又轉向赫連翊說:“皇宮肯定有重兵部署,要擒他不易,雖然城裡的百姓被煽動起來,萬一被他逃出瞿京……”
“他逃不了的。”赫連翊信誓旦旦說道。
他又湊到赫連禎耳邊低念:“你忘了嗎?我們還有一個頑皮的兄弟,他叫赫連雲嘯。”
皇宮
身穿黃袍的韓之演在青鸞殿內外百官的參拜下,昂首闊步登上龍椅。
“砰!”的一聲,天際處響起一聲巨響。
韓之演納悶撅起眉頭,他又向身旁的太監睨了一眼。
太監忙揚聲喊道:“新帝即位,群臣參拜!行大禮!”
良久,早已伏跪在地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韓之演凝聚寒光睨掃下去。
大殿內外的百官還是沒有反應。
太監吃了一口寒氣,再次提聲喊道:“起!新帝即位,群臣參拜!行大禮!”
伏跪在地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
韓之演怒目一抖冷聲責備:“你們是什麼意思?”
跪在群臣中的赫連雲嘯不緊不慢站起來說:“意思是,你氣數已儘,受不起大禮了。”
話音剛落,他稍稍展臂提起雙手。
兩邊跪列的人紛紛站起來,大殿外的人也似掀浪似的站起來。
幾乎在同一瞬間,站起來的人不約而同抽出藏在身上的軟劍。
“……”韓之演為微吃了一驚,但依舊不改臉色,冷聲道,“赫連雲嘯,你想造反?”
“想造反的是你。”赫連雲嘯聳聳肩不以為然說道,“胤國公貴人事忙,都忘了他們是誰嗎?他們就是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的佟家軍。”
“朕的臣子呢?”韓之演冷冷問道。
赫連雲嘯努嘴一笑說:“當然聽我的吩咐,都擱在家裡,不敢出來。否則我怎麼有機會渾水摸魚,把三千多佟家軍帶進皇宮來,圍堵在你的跟前。”
“嗬!”韓之演輕蔑冷哼一聲說道,“區區三千人,你就想擒住朕嗎?”
赫連雲嘯不以為然搖搖頭,再揚起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的耳朵說:“聽,聽到聲音了嗎?翊王帶著瞿京城的軍兵百姓殺進來了,你這是內外夾擊,韓之演,你逃不了了。”
韓之演正欲說話,赫連雲嘯忙揚起嘴角說道:“彆奢望你的義子來救你。告訴你一個秘密,本世子之所以能順利從你這裡吸納官員,讓他們對我惟命是從,那都是你的義子在背後大大力地幫助我。所以,你沒有後援了。”
韓之演臉色一青,又忽地冷冷低笑說:“狗,是不能養的。”
“狗當然養活不了人!”殿外麵隨即傳來佟若雨冷厲的喝聲。
除了韓之演,殿上的人都不約而同興奮扭頭看去。
隨後看見佟若雨走進來。
赫連雲嘯和赫連翊會意對看一眼。
當往赫連翊離開胤國公後,沒有去找赫連禎和童思伽,而是直接去找赫連雲嘯。
因為他的地位很特彆,且他在朝中積聚了不少“中立”勢力,還敢跟韓之演對抗。
聯係上王夫統後,他們就有了這個計謀,於是兵分兩路。
由赫連翊去聳動百姓,由赫連雲嘯將朝中百官和佟家軍偷龍轉鳳。
赫連雲嘯使儘嘴皮子,再加上自己的陰功把群臣恐嚇在家裡。
這樣內外夾擊,就算韓之演的走狗再怎麼不要命也不敢貿然行動。
因為他們在城內才得十二萬軍隊,遠遠比不上城內的百姓的數量。
“誰都彆動手,我要親自殺了他。”佟若雨甩了甩手中的鞭子冷厲說道。
“就憑你。”韓之演冷冷低笑。
隨即抽出身上的佩劍,雖然狼旋劍沒了,但他還是身不離劍,即使今日是登基的大日子。
他拔劍從上麵俯衝下來。
佟若雨隨即揮鞭而上。
韓之演的劍擦麵而過。
佟若雨側身躲開,再淩厲轉身一邊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