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赫連翊回到房間就看見挺著大肚子在跳舞的佟若雨.
他吃了一驚,忙擱下手上的托盤,疾步走過去扶著她責備:“孩子都六個多月大了,你還跳舞,孩子怎麼吃得消?”
佟若雨撫著肚子慍悶低念:“可你又不讓我練鞭子練射箭,我悶呐,我就想跳舞!”
她從他懷來退開來,璿轉了一圈笑笑說,“我在教孩子跳舞了。”
“一點都不安分。”赫連翊瞪了她一眼把她扶到chuang邊坐下。
佟若雨摟著他的脖子歡喜笑說:“要不,你給我舞劍?好不好?好不好?”
赫連翊翻起眼不看她。
佟若雨瞪了瞪他,往他的側臉親了一下。
赫連翊歡喜低笑,走到一旁拔出掛在牆壁上的劍說:“就一遍。”
說罷,他就揮劍起舞。
佟若雨看著赫連翊颯爽的英姿,撫著肚子溫聲道:“孩子,瞧,你父親多英俊啊,以後你也像他一樣好不好?”
“你這是賣花讚花香。”赫連翊淩厲甩了一個手腕花,彎身向後揮劍。
“我這是無事獻辛勤,非奸即盜。”佟若雨低喃了句,忙溜到他身邊去,握著他握劍的手,隨著他的步伐移動。
赫連翊放慢了舞劍的速度,帶著她一招一式走動,護著她一起擺劍式,隻是不讓她蹲下去。
彆人懷孕都是懶懶的,這人兒懷孕之後比以前更好動,都不似一般孕婦。
佟若雨挑起眼眸看向他微笑問:“孩子出生後,我想開一間教坊,你說好不好?”
“嗯,你開一間教坊,我開一間劍坊,我們雙劍合璧,所向披靡!”赫連翊一邊說道一邊帶著她淩厲旋轉一圈,再向前出劍。
“……”正好走來的赫連雲嘯心臟無力顫跳了一下。
他嘖了嘖舌,良久才說:“你們這對小夫妻,還真樂此不疲呀。”
赫連翊收回劍睨了他一眼問道:“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呢?”
“我早把門給敲爛了。”赫連雲嘯不悅瞪了他一眼。
赫連雲嘯不請自坐,扭頭看向他倆,試探問道,“你們聽說了嗎?覺族人又來犯了,這次來勢洶洶,不亞於半年前的戰役。”
赫連翊和佟若雨微吃一驚,不約而同扭頭對看。
赫連翊忙問道:“派誰出征?”
“王夫統。”赫連雲嘯低念了聲。
沉默了一陣子,他稍帶凝重說道:“群臣一致提議你或者佟將軍出征的,但是,陛下一口否決了。”
赫連翊低想了一會兒,看向佟若雨微笑說:“若雨有孕,佟夫人也剛剛懷上了,或者,陛下體恤我們。”
赫連雲嘯站起來不以為然冷聲說道:“江山社稷跟兩個孕婦相比,哪一個更重要?”
“王夫統也是個出類拔萃的人才。”佟若雨理所當然說。
赫連雲嘯哭笑不得說:“你們是太樂觀呢?還是自欺欺人?赫連翊接二連三被削權,現在還徹底被閒置在家,不得過問任何政事。這難道也是體恤你嗎?他分明還是在乎聖旨的事情!他要打壓你,不允許你再立軍功!連同你的大舅子也一並打壓下去了!”
赫連翊刻意轉移目光淡笑說:“這是我的事情,你何必如此氣憤?”
“你……”赫連雲嘯氣急敗壞瞪了他一眼。
一會兒,赫連雲嘯怒拍案幾坐下去說:“赫連翊,你若再這樣吊兒郎當,恐怕遲早會陪上整個翊王府!”
赫連翊禁不住把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條線——竟然用“吊兒郎當”來形容我!
“你這麼氣憤,是要赫連翊爭取出征嗎?”佟若雨試探問道。
“我……”赫連雲嘯嘖了嘖舌,他又忙搖搖頭說,“我隻是發幾句鬨騷罷了。我是來提醒你們,不管戰事如何,赫連翊你萬萬不能出征,否則,陛下早晚容不下你。”
赫連翊冷冷說道:“赫連雲嘯,有些話適可而止。”
赫連雲嘯站起來盯著他冷聲說道:“我知道,隻有他才是你的兄弟,他做什麼都是對的!甚至你認為,他這一路打壓你,都是在保護你罷了!我話已至此,你好自為之!”
說罷,他就忿忿拂袖離去。
佟若雨輕舒了一口氣,扭頭看向赫連翊。
赫連翊揉了揉她的腦袋,微笑不語。
他明白自己當日鋒芒太露,肯定會有今天的結果。
不管出於任何原因,他都不會違背赫連禎的意思,因為這是他一開始的選擇。
過了幾天
赫連翊回到王府,看見在院子裡憂心踱步的佟若雨,他快步迎上去扶著她責備:“太陽猛,怎麼一直在這照曬?”
佟若雨忙揚起眼問道:“陛下為何突然招你進宮?”
赫連翊蹙了蹙眉心淡笑說:“讓我帶兵出征。”
佟若雨微蹙眉心又試探問道:“不是不允許你去嗎?怎麼又突然讓你出征?”
赫連翊深邃的眸裡流過一絲複雜的鋒芒說:“這次覺族人來勢洶洶,邊疆戰事節節敗退,民間沸議,群臣上奏民意,於是……”
佟若雨心下忽然多了一絲惶惶不安之意。
自從聖旨的事情出現後,赫連禎猜疑越發厲害。
民間對赫連翊和她的歌頌又不斷,現在還是民間壓力逼迫赫連禎派赫連翊出征,不管成敗,恐怕日後的日子都不安寧了。
她迫切仰起臉,才剛動了動唇,赫連翊忙拒絕說道:“你不能隨軍出征,必須得乖乖在家養胎。”
他又垂下溫眸懇切說道:“等我回來好嗎?凱旋歸來後,連王爺的名分也不要了,我們帶著孩子到處遊曆,好不?”
佟若雨靠在他懷裡忐忑不安低念:“答應我,一定要平安歸來。我和孩子,都在等著你。”
“嗯。”赫連翊撫著她的側腦問道,“莫怕,我很快就回到你身邊,陪著你,看我們的孩子出世。”
一晃兩個月
佟若雨坐在窗前做女紅,忽然眼皮輕顫,心頭莫名地刺痛,好像什麼丟失了一樣。
“吖……”手上的針隨即紮到指尖上。
“你身懷六甲怎麼可以碰這些?”正好走來的雪兒急急拿下她手裡的東西,又抓起她的手仔細看了一眼。
佟若雨收回手撫了撫圓大的肚子淡笑說道:“不必擔心。閒來無事,我隻是想給孩子做件肚兜。隻是我女工向來太差,才會笨手笨腳的。”
“臉色怎麼憔悴呢?”雪兒撫著她的臉關切問道,“晚上睡不穩嗎?”
佟若雨扭頭看了看窗外的秋色,靈澈的明眸旋即浮上悠悠的思念。
“想翊王呢?”雪兒戲謔笑道。
佟若雨收回思緒看向她反笑問:“嗯,我當然恨不得馬上到他身邊去,讓他來保護我們母子。你呢?你覺得赫連雲嘯如何?一直沒來得及問,這些日子,可有受委屈?”
“雲嘯他……”雪兒走到窗邊輕抬眼眸看了看天空的白雲,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弧說,“他跟翊王是截然不同的人,他輕狂浪蕩,看上去一點都不可靠。”
佟若雨撲哧笑說:“他真有那麼差?”
“那是表麵上的,其實,他也很厲害。”雪兒滿搖搖頭,滿臉唯恐她不相信的懇切說,“這些日子我一直跟他出席各種場合,並不是炫耀什麼,而是將群臣糅合在一條軸上。”
“哪條軸上?”佟若雨好奇問道。
“牆頭草。”雪兒捎帶神秘說道。
走了兩步,雪兒揚起一個如數家珍的笑容解釋:“他要做這個世界上最大最厲害的牆頭草。人都是‘利益’的奴隸,雲嘯就要證明自己是這個‘利益’最大最可靠的奴隸。”
“他負責應酬那些官員富人,我負責跟他們的夫人打交道。”
“除了了解他們的心理動向,還要潛意識告訴他們,他不會忠實於任何一邊,隨利益而動。”
“當目標一致,不用什麼計謀,不用什麼軍隊,人心背向早已分明。”
雪兒輕邁兩步捎帶幾分憂慮說:“我知道他這樣做很危險,當今皇上手腕淩厲,猜忌心也頗重,雲嘯這樣做,隨時會說他營私結黨。但是,他有必要這樣做的理由,我相信他,他並不是為了一己私欲。”
佟若雨輕彎嘴角讚歎道:“赫連雲嘯的確了不起。赫連翊與群臣處處針鋒相對,不管成功與否,幾乎都不會得到一大批敵人。赫連雲嘯采用‘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計謀的確高明多了。”
今日的赫連雲嘯就好像昔日的赫連翊。
赫連翊徹身犯險就是為了保住赫連禎。
現在赫連雲嘯假意營私結黨也是為了保赫連翊完全。
為何,得到最多的那個人,回報付出最多那個人卻是猜忌呢?
“當然讓你選,你一定會選擇鋒芒畢露吧?”雪兒凝視著她明澈的靈眸笑道,“你心底明淨,絕對人受不了這種明知道對方壞事做儘卻還要明著跟他要好甚至還要護著他的事情。翊王亦如此,所以,每個人都會走不一樣的道路,不管如何,隻要心往一處使就對了。”
“嗯,每個人都會走不一樣的道路。”佟若雨若有意味應聲,一會兒,她又試探問道,“你呢?”
“我?”雪兒愣了一下迷惑看向她。
頓了頓,雪兒側過臉去眸光複雜說道:“從前我隻知道跳舞,嫁給他之後,做了很多從前不敢做的事情,好像開始了一個新的生命,感覺很奇怪。”
她又轉過目光來,帶有幾分黯然笑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不是想占有,就想付出罷了。我……很想回到過去,好像又回不去了。”
佟若雨淺淡笑了笑。
隨後一個下人領著一個太監走來。
她倆轉頭看去。
太監忙跪下來笑笑說道:“翊王妃,陛下派人來接你跟明王妃進宮。”
“為何突然讓我們進宮?”佟若雨試探問道。
太監笑笑解釋道:“宮中菊花開得正盛,陛下特意派奴才來請兩位王妃進宮賞菊。”
佟若雨跟雪兒對看了一眼。
雪兒稍帶期盼說道:“聽說宮中新進了很多稀罕的菊花,一定很漂亮吧?既然陛下邀請,要不,我們進宮瞧瞧?”
皇宮
佟若雨和雪兒被帶到菊園。
這裡的菊花爭奇鬥豔,長得甚是嬌俏,雪兒忙拉這佟若雨輕步遊走。
“還喜歡吧?”赫連禎隨後獨自走來。
她倆轉過身來正欲行禮,赫連禎忙提手說道:“不必多禮。”
他特意把目光落到佟若雨身上,滿帶關切笑說:“尤其是你,有孕在身,現在不必行禮,以後都不必行禮。”
佟若雨淡若笑說:“多謝陛下恩典。”
赫連禎輕作點頭,他掃看了一下滿園的菊花再轉向她倆說:“朕已經命人把明輝宮打掃好了,你就留在宮中待產,有明王妃陪你,不怕煩悶。”
佟若雨和雪兒不約而同愣了一下。
佟若雨輕蹙眉心問道:“我什麼時候說要留在宮中待產?”
“先彆激動。”赫連禎淡然笑說,“你這是頭一胎,得注重些,宮中有禦醫給你調養,而且……”
“不必了!”佟若雨連忙打斷他的話說,“我留在翊王府就好,榮親王讓兩個姨娘來照顧我,她們很有經驗而且對我甚好,不必勞煩宮中禦醫。”